在你眉梢点花灯(242)

  贺月南一指程昶:“人有心脏病呢。”

  老和尚一走,贺月南给程昶倒了杯水,说:“这学校一共就两个班,两个支教老师,另外一个老师这个礼拜回家了,人不在,校长就是村主任,一般也不在,程先生您随便坐。”

  程昶接过水:“谢谢。”

  贺月南虽只有二十五岁,这会儿认真起来,看上去倒是很老成。

  他在程昶的对面坐下,说:“如果我所料不错,程先生应该是每逢濒死之际,会在两个世界交替穿行,但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程先生如果不介意,能否简单与我说一说?”

  程昶点头:“我第一回 去那边,是一个月前的一次心脏骤停……”

  他把两次穿越的过程说了一遍,沉默一下,道:“我听和尚说,你们师门,好像知道我这种命数,我有些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所以过来请教贺老师。”

  “师门谈不上。”贺月南道,“我们其实与大多普通人一样,信天道,信因果缘法,只是先祖曾留下几份概不外传的孤本,世世代代保留下来,资质高,悟性高,就能多参破一点玄机。”

  “像程先生这种情况,百年都不一定能遇上一个,据孤本上记载,一共也只有三例,其中有没有遗漏说不准,但确实是很罕见了。”

  “从前那三个人,也和我一样,能通过媒介,去另外一个时空吗?”

  “媒介?”贺月南一愣,“程先生是指上回的平安符,这回的铜簪?”

  他摇了摇头:“您能往返于两个时空,与这些物件没有关系,依我浅见,这些物件之所以会伴你往来,应该是您的意念所致,它们是每一回您在濒死之际,您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东西。”

  程昶“嗯”了一声。

  贺月南看他面色冷凝,不由道:“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程先生这次回来,心中有恨?”

  程昶垂眸不言。

  他也不知道他心深处一直翻涌不平的情绪称不称得上是恨。

  他从来与人无害,却要被人逼入烈烈火海而亡。

  “生在此间,爱恨都是寻常,但善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施主命途多舛,然行经三世都能秉持善念,是受佛祖庇佑的人,想必比我等更明白这个道理。”贺月南劝道。

  “至于你说的蝴蝶异象,”贺月南接着道,“这个孤本上提过。”

  “所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人生在世,不过一场大梦,你的两世,就如水上飞鸟,映入水里,就成了游鱼,但鱼出水而死,鸟入水而亡,鱼鸟终不能共存,你毕竟是此世中人,如果决定活在此世,那边对你而言,终会成一场梦罢了。”

  程昶愣了愣:“一场梦?”

  贺月南道:“是。佛祖慈悲,不会让你饱受离恨之苦,日子久了,慢慢就淡忘了。”

  程昶垂眼,看着手里握着的铜簪。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枚铜簪仿佛忽然经受了千年风霜,变得十分老旧。

  “可是,”程昶道,“我在那边,还有很牵挂的人。”

  “这枚铜簪的主人?”贺月南问。

  他道:“如果当真有未尽之缘,未尽之事,那么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不过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程先生。虽然你是有双轨之命的人,但这命路不是耗不尽的,两条命,最终只能二者择其一。据孤本上记载,你此前三人,有一人回来过两次便离开了,许是去了他世,再也没有回来。另外两人,第二次回来以后,便留在此世一直到身死。程先生眼下已是第二次回来,所以你要想好。”

  程昶道:“也就是说,我这次如果回去了,就再也无法回来了是吗?就是死,也是死在那边了?”

  贺月南颔首:“哪怕有佛祖庇佑,命有定数,也不能无休止耗损。程先生这次回来之时,可有咳血,剧痛之症状?”

  程昶点头。

  “这就是了。”

  程昶一时没有作声。

  他还以为皇城司火起时,他之所以经历剧痛以至咳血,是因为现代的身体有了感应,原来竟然是自己这双轨的命数要耗尽了。

  “不过我说的也并非绝对,大千世界,一切无常皆为有常,便如你此刻心中难以消解的恨,你在他世遇到的困局,都逃不开一个因果缘法,切记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你若起先种下了善因,待你回去后,也许转机就在身边也说不定。”

  程昶问:“那我如果想回去,现在该怎么做?等下一次濒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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