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318)

  其实即便田泽不让田泗来找他, 他也打算往城西去了。

  但他没提自己暗中派人盯着阿久与方芙兰这事, 没必要。

  云浠道:“是,我昨日本来在和望安一起查布防图失窃的案子的,没想到最后查到阿久身上。我得知阿久出了事, 急调了广西房的兵马,就匆匆追去城外了。因为走得急,忘记跟望安打招呼,还好他细心,帮忙去找了你。”

  程昶看着云浠。

  她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伶俐的,但她也单纯,只要是信任的人,几乎从不设防从不留心。

  照理说,云浠贵为当朝四品将军,有她带着广西房两百余兵马去城郊救阿久,便是天大的案子都能摆平。

  田泽又不知道云浠的对手是陵王,怎么会这么敏锐地猜到云浠与阿久一行人可能遇上危险,还让田泗到琮亲王府来找他?

  难道这个田望安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成?

  程昶一念及此,不由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身边这个田泗,我记得他好像是识字的?”

  “对,识字。”云浠点头,“而且他的字还写得挺好看的。”

  程昶问:“既然识字,当初他来金陵,为什么要做衙差?”

  这个时代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如果还能写一手好字,何必要屈就自己去做衙差这样的苦差事?

  云浠道:“这个我问过他,他说当衙差的工钱高些,他那时要供望安念书考科举。”

  “衙差的工钱高一些?”程昶疑道,“我怎么记得在衙门里,文书录事这样的差事工钱要高一些?”

  “三公子您不知道,文书录事的工钱虽高,但他们没有贴补。像衙差捕快这样的,因为要巡夜,有贴补不说,衙门的膳堂还供早晚膳,这么算下来,一个月能省下不少铜子儿。”云浠笑着道。

  她又说:“我记得田泗来京兆府那会儿,我也才刚当上捕快,他就是因为工钱高,虽然不会武,硬着头皮要当衙差。在京兆府,大多数衙差都是要跟捕快当值的,那时没有捕快愿意要他,他成日被那些老衙差欺负。正好我因为是个女子,也没有衙差愿意跟着我,我就把他收来身边,他自此就一直跟着我了。”

  程昶道:“田泗来京兆府时,你也才刚做捕快?”

  “对。”云浠一点头。

  程昶沉默下来。

  就在早上,宁桓说,云洛“身亡”的那一年,淮北旱灾,两个少年自北而来,往金陵而去。

  如果他记得不错,也正是同一年,云浠去塞北为云洛“收尸”,回到金陵后,去京兆府谋了捕快这份差事。

  云浠看程昶目色沉凝,不由问:“三公子,怎么了?”

  程昶没提心中的疑虑,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你哥哥与宁桓窃取布防图这事,因为刑部的案宗上已有记载,加之陵王一定会推波助澜,我即便能拖,也拖不了太久,回头陛下问起来,还要想个辙。”

  云浠知道程昶的顾虑。

  眼下他虽大权在握,但从目下这一辈算起,毕竟只是个旁支。

  昨夜他已然妄动了皇城司的兵马,如果再滥用私权,将云洛与宁桓窃取布防图的案子一拖再拖,搁在天子眼里,就是昭昭然的狼子野心了。

  云浠道:“三公子不必费心,这事我会想法子的。”

  她说着,扬首一笑,“我这几年在朝野中也不是白混的,再说我还领着广西房捕盗的差事呢,总有办法拖上一阵。”

  程昶看着云浠,她这一扬首间,亭外一阵风拂来,将她脖颈间罩着的暗朱佩巾吹得轻扬。

  他忽然问:“你脖子上,好点了吗?”

  云浠一愣,正欲问“什么好点了没”,话还未出口,忽然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脖颈和身上,那些被他折腾出来的红痕。

  其实就是上前夜的事,奈何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她竟险些没记起来,他们之间,虽说没到最后那一步,却是有肌肤相亲的。

  云浠无措地别开眼:“应该、应该好了。”

  程昶仍看着她,又说:“我看看。”

  “看什么?”

  程昶道:“我看一下好了没,需不需要上药。”

  见云浠不语,他一本正经地道,“不让我看,你要给谁看,谁看都不合适不是?”

  云浠听他这么说,一时间竟觉得是。

  眼下阿久受了重伤,她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总不能让哥哥看吧,哥哥若见了,指不定怎么责问她呢。

  云浠于是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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