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370)

  昭元帝的眉峰蹙了蹙:“暄儿去了何处?”

  “回陛下。”罗复尤越众禀道,“辅国将军带兵前来闹事时,陵王殿下唯恐惊扰了陛下与五殿下的诵经礼,亲自下山去探看了,眼下只怕是被兵乱困在山下了,还请陛下派人立刻去寻找殿下,千万莫要被辅国将军的人拿了。”

  另有几个看到陵王下山的人也称是。

  兵乱尚在山门之外,因着要等陵王,众人没有立时前往去垂恩宫,一人想起适才陆昌石要向昭元帝禀的事,提点他道:“你不是说在车儒府上搜出蹊跷之物吗?还不赶紧呈给陛下?”

  握在陆昌石手中的信函已被汗液浸湿稍许,经这么一提点,陆昌石迈前一步,将信函奉上:“陛下。”

  吴峁连忙将信接过,原本想呈给昭元帝,然而递到昭元帝跟前,见他看了田泽一眼,吴峁便将信函转呈给了这位五殿下。

  田泽将信展开来一看,面色立时变了。

  他将信函紧握在手中,半晌不发一语,直到昭元帝问:“信上写了什么?”田泽才道:“回父皇,这信……看样子是堂兄写给辅国将军的。”

  能被田泽称之为堂兄的,整个大绥只有一个,即长他半岁的王世子程昶。

  昭元帝一听这话,目光稍稍一凝,落在了左下首一袭玄青衣衫的程昶身上,但他毕竟是历经数十年风雨的帝王,虽然料到这封书信是谁的手笔,竟丝毫不动声色,只问:“确定是昶儿给程鸣升的?”

  田泽道:“确定,信上盖着堂兄的私印……字迹,也是堂兄的。”

  昭元帝将信接过来一看,片刻,将信往地上一扔:“昶儿,今日程鸣升起兵,你作何解释?!”

  第一五三章

  这话一出, 殿中宗室们虽没看过信,却也明白了那信上写了什么。

  一时间, 众人看向程昶的目光既错愕又了然。

  难怪了。

  就说辅国将军只掌区区数千兵马, 怎么敢起兵犯上,原来是受这位王世子指使。

  程昶步前一步, 将信从地上拾起,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道:“陛下, 这信不是臣写的。”

  他重新将信呈上:“信上的字迹确实像是臣的,印章也是臣御史台所用印章,但——”他稍一顿,将信递给吴峁拿着,挽起右手袖口, “臣的右手半月前就伤了, 自那以后都是用左手写字, 这信上的字迹,却是臣以右手所书。”

  “世子殿下这番辩白未免无力,岂知这封勾结辅国将军的信函是不是你半月前写的?”一名宗室道。

  这时, 礼部的一位大员越众而出,朝昭元帝揖下:“陛下, 不知可否将世子殿下的信拿给臣一观?”

  昭元帝颔首, 礼部大员随即迈前几步,从吴峁手中接过信函。

  他没看信的内容,而是从腰间取出自己的官印, 与信函左下首的印章仔细比对。

  须臾,他双手将信奉上:“禀陛下,这封勾结辅国将军的信函的确不是世子殿下所写,微臣以为,当是有人趁机栽赃殿下。”

  昭元帝问:“怎么说?”

  礼部大员道:“回殿下,今春五殿下回京,礼部为庆贺此事,重铸了一批印章,这批官印已于五月初铸好,由礼部铸印局分发去各衙司,至今日刚好半月。礼部所铸的各批官印看起来一样,但为区分批次,往往会在右下首的横框中以特殊纹饰做记号。世子殿下这封信函上的私印,正是礼部五月新铸的一批,由此推断,这封信只能是五月之后写成的。可是,世子殿下的右手在五月已经受伤了,如何以右手书下这封信函呢?由此可见,此信当是有人模仿殿下的笔迹,刻意栽赃给殿下的。”

  礼部大员说完,又呈上自己的印章,将章上的特殊纹饰指给吴峁看,由吴峁禀给昭元帝。

  昭元帝看过印章后,没再责问程昶,反是点了下首一言不发的罗复尤:“罗副使,此事你怎么看?”

  罗复尤宦海沉浮数十年,心智可是这些安于享乐的宗室可比拟的?

  自陆昌石呈上程昶与辅国将军勾结的信函后,罗复尤便觉得不对劲。

  他知道辅国将军今日起兵是昭元帝指使的,且昭元帝迟早要将这个罪名扣在程昶身上。

  但陛下九五之尊,大局尽在掌握,便是要给三公子定罪,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左右辅国将军谋逆已成事实,待今日祭祖礼过,回到金陵,派人去辅国将军府上一搜,按部就班地“取证问斩”,这样才不会落人口实。

  再者说,那厢辅国将军才起兵,这厢就拿住了主谋,这样的巧合,反倒让人难以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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