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65)

  云浠心中蓦地一疼,思及自己今日竟怀疑过阿嫂,更是愧疚难安。

  她快步走进宝烟斋,掏出荷包里所有的银子,买下一盒胭脂。

  回到侯府,天已黑尽了,方芙兰这日身子不适,早早歇下,云浠把新买的胭脂搁在她的轩窗台上,回到正厅独自坐着。

  她不是不累,只是尚不能安下心神。

  三公子贵为琮亲王府的小王爷,今上的亲侄子,今年开春后,竟两回遇害,最后一回在裴府水榭,那凶手竟不惜动用了一枚埋在王府三十年的棋子,时至今日,没道理会罢手。

  若报信的事是罗姝做的,那她区区一名女子,如何得罪得起琮亲王府?便是换作整个罗府,也是得罪不起的。

  罗姝的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云浠想不明白罗府与琮亲王府之间有何瓜葛。

  她恨不能明日一早就去寻罗姝打探虚实,又怕打草惊蛇。

  思来想去,她忽然忆起一事,唤来赵五问:“今早阿嫂与我说,南安王妃病愈,在府上设宴,命人送了邀帖来,你可知道阿嫂把那邀帖放在哪里了?”

  赵五道:“少夫人料定大小姐您不会去,已将邀帖交给小的,让小的明日一早去南安王府回了。”

  云浠道:“不必回了,你把那邀帖拿来给我。”

  南安王府的宴,金陵的贵妇贵女们大约都收了邀帖,这样的场合必然少不了罗姝,自己去宴上见她,总好过冒然去她府上惹她生疑。

  很快,赵五将邀帖取了来,问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南安王府的意思?”

  云浠“嗯”着点了一下头。

  南安王是先帝那一辈的旁支,早几十年前其实是个亲王府,后来因犯了错,被罚去封地思过,降至郡王。

  今上继位后,大权在握,不愿王侯在鞭长莫及的地方待太久,怕当地的百姓生了二心,便借特赦令,将这些王侯都归拢到金陵,美其名曰招回故里。

  天子脚下,凡王侯将相都过得安分守己,南安王祖辈上又是犯过错的,因此更比旁人多出十万分谨慎。

  以至于这一辈的南安王,连娶妻都只小心翼翼地娶了一个后宫里无家世背景的驯马女,膝下几个儿子倒是出息,但官做得都不大,便说南安小郡王,不过当了个七品统领的差罢了。

  南安王府摆的事晚宴,但邀帖上的时辰却写的是午过未时到亥时。

  王府里有个花苑修得别致,中有奇珍异草,竹林雅舍,供女眷赏玩,东面就是马场,里头养了数十匹威风凛凛的骏马。

  云浠因有要事要寻罗姝,这日正午一过,她便去了南安王府。

  府上的仆役将她引到花苑,云浠展目一望,罗姝果然已到了。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罗姝这日竟未与姚素素同在一处,独自一人带着丫鬟坐在湖边闲亭里。

  姚素素抱着雪团儿,与花苑里几名官家小姐有说有笑。

  云浠步去闲亭,喊了声:“罗姝。”

  罗姝闻声回头,愣了愣,欣喜道:“阿汀,你怎么来了?”

  拉过她的手在廊椅上坐下,“我还当你不爱这样的场合,定是不会来的,今日你来了就太好了,我就有伴了。”

  云浠笑了一下:“我是前几日才听府上的丫鬟说,今年开春后,阿嫂的身子一直不好,是你常陪着她去药铺。我在衙门当差,事多繁忙,反倒辛苦你了。”

  云浠这话,虽然是为试探,一半也是出自真心。

  罗姝闻言,神色怔了怔:“你都知道了?”又道,“你阿嫂不是说,此事不要与你多提么?”

  云浠刚要答,忽听花苑一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她与罗姝闻声望去,只见姚素素怀里的雪团儿似刚睡醒,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舔了猫爪子来洗脸。

  姚素素逗了逗它,抱起雪团儿,往身旁立着的女子手上递。

  云浠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愣了一下。

  竟是那林氏小姐,林若楠。

  上回去裴府赴宴时,一众贵女们还觉得林家攀附侯府,不与她多攀谈,怎么到了今日,竟个个对林若楠和颜悦色起来了?

  林若楠对雪团儿又喜又怕,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它,见它眯着眼无甚反应,这才从姚素素手里接过。

  罗姝的目光也在林若楠身上,半晌,压低声音道:“阿汀你猜,今日林绾儿是怎么过来的?”

  云浠不明就里。

  怎么过来的?自然是乘马车过来的。

  “她并不是随她母亲一路,而是坐了琮亲王妃的马车,三公子的马车,就跟在她们那一乘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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