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171)

之后,盛鸿便成了靳岄府宅的常客。他隔三差五地来,总觉得靳岄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逮着他左问右问。岳莲楼有一回决心逗他,穿着女子衣装在廊上走过,袅袅娜娜,风姿万种。亭子里的盛鸿看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抓住靳岄追问那是谁。

靳岄只简单一句:一个红颜知己罢了。

盛鸿愈发佩服得紧:“我怎就没有这么好看的红颜知己。”

靳岄又淡淡补充:“她还不是最好看的。”

盛鸿惊得呆住。此前什么杀熊、杀狼,全都被他抛在脑后,他是因这件事才开始真正钦佩靳岄的。

岳莲楼事后笑他太蠢,比浑答儿还不如。靳岄想了想道:“蠢么?我回京这么久,他是第一个能进这扇大门的外人。”

一来二去,半个月过了,梁京各处开始复苏春意,燕子溪愈发热闹,海棠树新沾了点点绿意。

这一日,靳岄约盛鸿出门吃酒,且不去玉丰楼,去城里一家北戎酒馆子。

酒馆里客人不少,闹嚷嚷的,盛鸿不中意这地方,小声道:“这臭烘烘的乡下人味儿,熏得我鼻子疼。”

但酒菜一上来他便忘了这一茬,吃得十分快活,不住让靳岄再聊聊回心院里那蜜色皮肤的绝色乐姬是怎么回事。

正吃喝着,客人忽然一阵骚动,有人拍着桌子:“就是邪祟作怪!否则还能有什么门道!”

盛鸿一下紧张,低声问:“不是找我麻烦的吧?”

他四处惹祸,麻烦不少,但又听那人大声道:“死了这么多人,一夜之间,若不是邪祟,难道是什么魔道中人出山了么?”

争吵的是角落的两桌子人,掌柜伙计纷纷劝阻,无奈八个汉子越吵越大声,眼看拍桌拍凳,火气上升。

“一家七口,其中还有两个不足五岁的幼儿!”有大汉怒道,“什么邪祟!明明是人犯的案子,推到邪祟身上就了事,这还是天子脚下么!梁京城里头还有没有王法!”

有旁观之人小声道:“哟,江北全境都给北戎狗了,天底下还有什么王法。”

那声称定是邪祟作怪之人脸红脖子粗:“你冲我嚷嚷有何用处?梁京府已经查明真相封了案卷,烧炭死人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你若是不满,你去梁京府门击鼓呗!”

“梁京府算个狗脲泡!”大汉勃然道,“我去常律寺击鼓!”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纷纷按住他:“可别这样说!”

靳岄问陈霜:“什么事儿啊?”

“上个月的事情了。梁京外城有一户人家,七口人一夜全都没了。”陈霜说,“梁京府查了后说是冬夜取暖烧炭,被炭气熏死的,封了案卷。”

靳岄:“那现在又吵什么?”

陈霜神秘一哂:“都是些无稽之谈,说是前几夜有人过那死户门前,见墙上齐整整飘着七条人儿,没腿没影子的,全都直勾勾望着梁京府方向哩。现在城里都说,那是邪祟作怪。”

靳岄扭头对盛鸿道:“怪力乱神,不可尽信,不过偶尔听听也着实有趣。”

盛鸿却是大汗淋漓,一双眼睛乱飘,脸色阴沉得像过了雨的天。他放下手里羊腿,草草一句“家里有事”,扭头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梁京府:首都警方。

常律寺、刑部、御史台:国家级别机构

第67章 好戏

盛可亮曾是当年钦点榜眼,起初在南境当城守,守城有功、连破大案,一路擢升,从梁京府到常律寺,最后任刑部尚书,如此已有多年。他为人谨慎,家中一妻一子,不见浪费铺张,也鲜少气焰跋扈之事。虽然依附梁太师,但盛可亮本人并非毫无才能,相反,连仁正帝也多次称他为官有品有格,内藏乾坤。

他对家人管教更是异常严格,难见纰漏,这样谨小慎微,几乎无缝可钻。

此时盛鸿匆匆赶回家,下马便疾步冲进大门。盛府高门大户,随从在身后急得大喊,盛鸿根本没听。他匆匆冲入门厅,左右一望,大喊:“二叔!”

一路从门厅寻到书房,见书房窗户大开,便直接推门而入:“二叔,我们……”

书房内却是正在议事的梁安崇与盛可亮。

盛鸿大惊,连忙垂头道歉。梁安崇面色不见愠怒,反倒笑道:“修文这样心急,出了什么事吗?”

盛可亮一张脸黑如锅底,盛鸿蚊子般挤出声音:“二叔说要给我买匹新马……”

“那便找他去!胡乱冲撞什么!”盛可亮愤怒挥袖,“成日乱跑,也不见做些什么正事!”

盛鸿诺诺地退了,盛可亮关上书房门,转头便看见梁安崇一张冷酷的脸。

“你这儿子,若不好好管教,怕会坏你的事。”梁安崇低声道,“盛鸿其人心无城府,容易被人利用,他若是个甘心好好呆在家里的人,我倒不会这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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