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73)

屋外隐隐传来浑答儿的喊声,是卓卓醒了,正在为阮不奇出头。连都则也觉得浑答儿过分,时不时插一句更令浑答儿暴怒的话。

“就连虎将军……”

靳岄一愣:“虎将军怎么了?”

“他若是真看得起我们,浑答儿敢欺辱我这么多年?”贺兰砜平静地笑了笑,扭头对靳岄道,“人比牛羊马儿复杂太多。”

靳岄正仔细给他包扎,没提防他回头,只瞬间感觉贺兰砜的热息扑到自己鼻端。他身上有烟火的气息。

靳岄下意识往后一避,看见贺兰砜黑中藏碧的狼瞳里掠过一丝讶色。

“怎么了?”贺兰砜问,“你今天一直避开我。”

“没有。”靳岄低头清洗毛巾,贺兰砜忽然按住他下巴,令他抬头面向自己。

两人一下凑得太近了,靳岄吃惊地屏住了呼吸。

贺兰砜看着他的黑眼睛,欺身靠近:“又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上我发过一个自制表情,是说“看了这个文变成有钱人”,这个跟贺兰砜的身份有关。

但其实也没多有钱……

贺兰砜:……没关系,够娶老婆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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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继续请大家吃狮子糖吧~

第31章 传说(捉虫)

贺兰砜凑近靳岄的姿势很令靳岄紧张。狼瞳里映照出靳岄的模样,他成了一个绿莹莹的缥缈的影子,藏在贺兰砜的眼睛里。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成长太快,贺兰砜长高了,壮实了,他已经是个具有威胁的男子,肌肉结实,身材漂亮高大。浓金色长发草草在脑后束起,几缕散乱的、尚带着烟火灰烬的发丝垂落额前,掩着他带笑的、也藏着困惑与温柔的眼睛。

目光几乎让靳岄胸口灼痛,他滚动着自己干涸的喉咙,垂下眼皮,抓住贺兰砜手腕:“你这架势,在大瑀要被人叫做登徒子的。”

贺兰砜奇道:“登徒子?”

“就是不检点、爱动手动脚的人。”他拂开贺兰砜的手,“记住了,我不是卓卓。下次再胡乱碰我,我跟你不客气。”

贺兰砜根本不吃他的威胁,他也看出靳岄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他不知道是什么,他分辨不清楚,也尚未有分辨的意识。看着靳岄洗布巾,贺兰砜忽然一顿,一把从水中捞起靳岄的手。

靳岄手心发红,略略肿胀,是被灼伤了。

贺兰砜顿时想起靳岄摸过那些烧焦的尸体。他顾不得自己的伤了,倒了一手的药油往靳岄掌上涂抹,无论靳岄怎么说也不肯松手。

起初还觉得不好意思,但贺兰砜太过坦荡,他没法劝他松开,只好放弃抵抗。

等把靳岄两只手都细细抹好了药油,贺兰砜又仔细包扎上,低着头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火。”

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死人。

他并不是头一回来北都。以往只要有空、有钱,贺兰金英常常带他和卓卓到北都来玩儿。城南是个热闹地方,巫者习所、下民街都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处,吃的玩的都很多。兄妹三人身上并没多少闲钱,去不了富贵的地方,便常常在城南闲晃。

他记得,买下阮不奇的那个酒馆也在城南。店家跟贺兰金英很熟,会给卓卓单独准备小巧的碗碟。酒馆对面有间卖皮货和外袍的店,店里的老板娘常爱捏贺兰金英的手臂,眼角含春,一面夸他俊美壮实,一面用胸脯缱绻地撞他的肘臂。再往里去是下等劣马交易之所,兄弟俩人十分爱到这儿看马,虽然一匹也买不起,但他和贺兰金英都是识马之人,一来二去也记得了一些熟面孔。

贺兰砜在倾颓的屋舍里找到许多尸体,他无法一一辨认容貌,也不敢去一一辨认。酒馆被烧了大半,对面皮货店的老板娘和老板躺在店门后面,想逃却逃不出来。

“今晚还住陈霜房间吗?”他絮絮地说了许多,忽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靳岄毫不犹豫:“嗯。”

贺兰砜抬头看他,嘴唇微微张开,是想说什么却捕捉不到清晰言语的模样。

靳岄心头忽然一亮:“想我陪你?害怕得睡不着?”

贺兰砜没否认也没承认,看着靳岄说:“陈霜的房间很冷。”

在几乎被他眼神动摇的瞬间,靳岄摇了摇头:“不了。”

贺兰砜又低了头,他给靳岄包扎好了,轻轻摩挲靳岄的手掌。“火真大。”他说,“你怎么敢去找我?”

靳岄甚至没有想过敢不敢的问题。贺兰砜在火场里,生死未卜,他除了去找他,脑中并没有任何别的念头。他忽然想起了令自己骨头震颤的雷,连忙把手抽回来。贺兰砜眉头皱起:“你……”

此时两人听见外头传来虎将军的粗嗓门:“……那我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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