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鸢(65)

作者:秋月长空 阅读记录

宁清将竹筐放在地上,坐到他身边,撑着头看他将所有棋子都收好,说道:“我听说前些日子,荥川来的囚犯被处决了,未免热疫传开,将尸首都烧了。”

魏尧淡淡道:“禁着足消息还这么灵通。”

宁清笑了笑:“你心里不都一清二楚吗?太子传信进来的。”

“嗯。”

“我总觉得不妥。”宁清道,“落霞岭一行十有八|九和南蛮军有牵扯,我们查破此案有些时日,如今人死了,南蛮那边只怕要发觉了。”

他所说的魏尧自然明白,南蛮王孙胤承袭王位不久,为人莽撞,野心勃勃丝毫不加隐藏。这样的人难以按常理揣测,说不准触碰了他哪根弦,就能疯起来咬人。

“先越线的是他们,不给点教训,只会得寸进尺,越发没有尽头。”魏尧起身道,“终究要一战,只是早晚的区别。”

话虽如此,但四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斗其一还好,若他们拧成了一股绳,对付起来就有心无力了。

——

南蛮。

谢楚玄晚间收到密信,顾不得夜深,拿着腰牌进宫面上,孙胤正要上榻歇息便听到内侍通报,无可奈何地穿上衣裳,移步正殿见他。

孙胤坐下,没好气道:“所为何事?不知道夜色已晚,孤要歇息了吗?”

“臣知错,只是有一事实在紧急,臣不得不立刻禀明王上。”

孙胤这才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臣收到密信,信中说,安排在荥川的人先前遭到魏尧围剿,全都押到帝都,暗中处决了。”

“什么?”孙胤拍案而起,一想不对,问道:“魏尧好端端去荥川做什么?”

谢楚玄看了他一眼,立刻低下头:“就是,就是去查粮草案的。”

“无用!”孙胤气得一把举起杯子往地上砸,来回踱了几步,指着他问道,“出了这种事为何先前半点风声都没有?”

“荥川那群人本就是一两个月写一封密信,突发此事我们也难以探得消息…”

孙胤匀了几口气,越想越难平怒火:“大魏皇帝也是厉害,不知会孤就一声不吭地把人处决了,真当天下是他一家的吗?”

谢楚玄跪在地下不敢吭声。

“行了,你先下去吧。”

谢楚玄走后,孙胤走到书案前,取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将纸卷起来,用红绳系好。他拉开左侧的抽屉,取出一个木盒,打开盖子精锻中赫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鸢,他将纸条放入木鸢中,朝着窗口的方向放飞。

——

转眼两个月已过,过两日就到端午。禁足一个月时,朱御也提过解禁一事,可被祥丰帝搪塞过去,起先少数几个为魏尧求情的,见太子说话都不好使,明白圣意已定,便不再自讨没趣上赶着让陛下心烦。

安庆殿中,祥丰帝放下折子,端过茶盏喝了一口又放下,和冯郁说话:“这些日子魏尧可还安分?”

“下面人禀告,说安国公很是安分,左不过在府里闷声练剑,也只同宁相的公子说得上话。”冯郁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魏尧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回话。

“练剑倒是半点不懈怠。”祥丰帝嘴角往上勾了勾,不像是胜者的轻蔑,反倒有些无可奈何,像是被什么中伤了心事。

“冯郁,你知道朕为何定要关他三个月吗?”

冯郁惶恐道:“奴才不敢揣度圣意。”

祥丰帝无力地闭上眼,像是解释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边鄙未平,大魏需要魏尧这样的人。你看见了吧,他能这么气定神闲也是拿定了朕不会真动他。朕贵为一国之君,定人生死,可只要魏尧一日没反,一日还在为大魏重逢陷阵,朕便不能奈何他。”

冯郁闻言有些动容,谁能想到即使是天子也有掣肘。他宽慰道:“陛下重大局,是为国为民忍辱负重。”

“朕只能通过禁足这样不痛不痒的法子宽慰一二了。”他张开口,是无声的长叹。

冯郁不知道该说什么,见茶凉了便给他换了一杯。祥丰帝正接过手,殿外有人大喊:“陛下!臣兵部尚书孟寻,有要事禀报!”

祥丰帝使了一个眼色,冯郁摆了摆浮尘,走到殿门前说道:“孟大人进去吧。”

孟寻一阵风似的进了大殿,直接跪到祥丰帝面前,弄出不小的动静。只见他喊道:“陛下!嘉州急报!南蛮军鸡鸣时刻突袭宣域关,戍边军将领曹胥率一千兵力临危上阵,无奈敌军人数太多,不幸…阵亡了。”

三个时辰前,宣域关。

鸡鸣时分,众人皆入梦营地里一如往常的静默,丝丝拉拉的风吹得帐布啪啪作响。曹胥被风声吵醒,原本再寻常不过的事,不知是否是魏尧的那番告诫起了作用,他心里总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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