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八字不合肿么办?(6)
普天之下只有皇帝才能用龙涎,权利致毒,也致命。
万泥无力地倚着墙,抬头只望天花板,梨西知道她哭了,但泪始终被她圈在框中,硬生生逼退回去。
这几年,她也变了。
他俯身半跪在地上,牵住她的手,低声喃喃,“等事成后,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回白水望,再也不要分开,好么?”
万泥哽咽失塞,这么多年,她才明白,毕生期求的一切,尚不及他一诺。
为了这一诺,杀人放火,天下大乱,都是多么无关紧要。
她盛着汤进殿了。
殿中央,皇帝横绝蛮情,纤尘不染。
他状若无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问谁,“外面很冷么?”
万泥身子直抖。
小喜公公打圆场,“万姑姑真是尽职,光顾着送汤了,也没穿件厚衣服。”
万泥嘴唇发白,勉强用意志力点了点头,皇帝拂袖,轻描淡写,“朕尝腻了,这汤就赏你了。”
“不,不敢。”万泥浑身震悚。
小喜公公误以为她受宠若惊,温和笑着说,“陛下说赏就赏,万姑姑莫要推辞了。”
万泥百口莫辩,只得当着皇帝面把汤一口不落地喝完。
她用不多的理智分析,孤儿怨是遇到龙涎香才会发作的,所以自己不会有事。
想到此方心念稍安。
“小喜子,去把朕的金丝楠木笔取来。”皇帝忽然开口,“你,过来帮朕磨墨。”
万泥起身,不自在地来到他身边,诚惶诚恐绞着墨汁,宛若凌迟。
“你离朕那么远做什么?”皇帝眼见她磨着磨着只差把那墨池端走,好笑道,“朕有那么可怕么?”
万泥脑子轰轰,听不进他的话,闻着香气越来越浓,只是想着,要死了要死了。
皇帝见她没回话,抬眼看她,墨池从万泥手中滑落,她像散架了木偶般瘫散坠下,皇帝迅疾抱住了她。
她闭着眼,七窍流血,面目惨烈。
“太医!”他大吼,几要发疯。
太医们围了上来,皇帝在一旁旁观,袖中拳头青筋暴起。
无涯的黑暗中,万泥只觉在亘古洪荒走了一遭,生和死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她听到有人在鬼门关那唤,“阿泥,阿泥。”
以前呐,只有徒弟小姜才会这么叫她,她冲着声音的方向奔跑,跑着跑着便醒了。
“怎么没点灯?”她声音沙哑。
灯火辉煌的未央宫,皇帝守在她身前,她躺在明黄帐子里,两眼摸黑,伸手不见五指。
“你中了毒,知道是谁做的么?”是皇帝的声音。
万泥抿嘴摇头,心里叹气她的罪有应得,皇帝跟她无冤无仇,她本不该杀他。
自作孽不可活呀,她揉了揉眼眶,意识到自己命救回来了,但眼看来是瞎了。
周围都很平静,许久,皇帝低声道,“太后要见你。”
万泥又被送回了大夏殿,太后唠唠叨叨的哀怨,唯一的棋子也残了,皇帝不会宠幸一个瞎子的。
万泥被准了几天假养伤,她窝在房间里等着梨西出现,可梨西一直没有来。
某一个无暇的夜晚,窗纸被风扇的乱响,万泥眼睛枯如眢井,一瞬间死水微澜。
“你失败了。”梨西声音清冷,“我不能救你,救你只会暴露解药。”
万泥张张嘴,“我也没指望你救我。你来,是要灭口?”
“是。”
万泥如释重负,凄凄笑了出来,心死如羽,轻松开怀。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难道你不该怨我么。”梨西蹙眉,略有不解,“我其实一直好奇,我们相识十一年,你的容貌根本就没有变过,你究竟是什么人?”
万泥还是笑,“你把我杀了验验尸不就知道了?”
“你不要逼我。”梨西低喝道,掌中剑泛着寒光。
万泥扭了扭脖子,语调微妙,“我死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祸国的下落。”
利刃在离她喉咙三寸处停滞,刀光剑影,他的眸光,她的枯眼,一时难舍难分难解。
“你告诉我祸国丢了。”梨西异常愤怒。
“我最后讲你爱信不信,你选择信,就像我选择你会爱我一样。我们都错了。”万泥波澜不惊。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爱我。”梨西冷哼一声。
“是,让你失望了,从今天起,我只爱自己。”她鼓着腮帮子插科打诨。
今夜真是一出大戏呀,梨西挑梁谢幕,冷冷对她道,“但愿你能活到告诉我下落的那一天。”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第五章
万泥靠着枕头,宛若月倚楼。
宫漏声声凄暗绵长,横绝了时间空间,扁而长的一道道划伤寂静,活像杀人不见血的刮刀片。
太后对她冷落,大夏殿里伶俐的讨喜的新人不断,万泥被挤兑搬去了不知名的某座冷宫,无人问津,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