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18)

小男孩“噢”了一声。

闻时不知道老人从哪听来的这种话,不过确实没错。所有傀的心脏部位都有一个印记,多数是傀师自己的标记,类似于画师在落款敲个章。

如果要弄垮别人的傀,一根线穿胸而过就可以。

跟人其实是一个道理。

不过这些话流传到民间,就成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忌讳,比如老人说的这些。

闻时听了一会儿,没听出滋味来,便悄悄把楼上逛了一遍。

他本想找谢问,但跑遍二楼也没发现什么踪迹,又不能直呼其名,只得暂时作罢,躲在杂物间的角落里等半夜。

***

笼里的时间走得很快,没多久,天就已经彻底黑了。

这栋房子突兀地站在山里,与世隔绝,夜里更是静得像个废弃多年的空宅。

小男孩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闻时悄无声息地经过,沿着楼梯下到一层,老人的卧室就在这楼。

整个白天,他除了在找谢问,就是在观察这对爷孙。这是老人的笼,他大概知道老人的心结跟孙子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他还没能弄清楚。

他想趁着夜色,去老人房间里看看。

经过客厅的时候,闻时听到了一个颤抖的声音,轻得像闹鬼:“哥……哥……”

“哥,是我,你回头看看我……”

闻时:“……”

他顺着声音,绕到那张八仙桌边,看见夏樵还高位截瘫在椅子上。

“哥你干嘛去?”夏樵轻声问。

“去老头屋里看看。”闻时答着,又问他:“你看到谢问了么?”

“没有啊,他不在那堆洋娃娃里吗?”

闻时说:“不在。”

夏樵:“那他人呢?”

闻时:“鬼知道。”

不会把他俩送进来了,自己没进成功吧?

闻时心里琢磨着,以谢问那个菜鸡水平,说不定真干得出来。

其实判官进笼心是能看出水平高低的。简单的就是像他们这样,附在人偶、照片上,稍麻烦一点的是附在镜子上,然后是挂画。至于其他……越不像人的东西越难,能控制的东西越多就越厉害。

曾经的闻时状态好的时候,甚至可以控制整个笼心。

不过那已经是曾经了。

有闻时在,夏樵终于敢动了。

他挣扎着从椅子上摔下来,歪歪扭扭地站直,一边还叨咕着:“小心小心……不能碰出声音。”

闻时听着有些无语,“也不用这么夸张。”

“要的。”夏樵牵着他的裙子,一本正经地说:“这屋里东西都特敏感,万一碰一下炸了呢,下午那个玻璃茶壶就是突然炸了的。”

“茶壶?”闻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下午小男孩试图抓他的时候,楼下的爷爷不小心摔碎了东西。

“你说茶壶是突然炸的?”

“对啊!”

闻时有点纳闷,正想再问两句,余光里突然闪过一抹惨白人影。

他瞬间刹住话头,转头看过去,就见那是一面穿衣镜,就放在老人的卧室门边,斜斜支着。刚才那个无声站立的人影就在那面镜子里。

夏樵根本不敢动。

闻时却抬脚过去了,他走到镜子面前,凑到近处去碰了一下镜面,正想试试里面是否有古怪。

忽然听见谢问的声音贴着面前响起,嗓音带笑:“别凑这么近吧,你这大眼睛水灵灵的,怪让人害怕的。”

闻时:“……”

我他妈——

他朝后退了一步,刚想骂出声,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西式洋娃娃的眼睛不开玩笑,睫毛又长又翘,真是水汪汪的,再加个背带裤……

他自己都怕。

但他怕了两秒便反应过来——

谢问这个王八蛋自己进了镜子,却把他们塞进娃娃里,这他妈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第8章 抽屉

除了眼睛水汪汪的娃娃,镜子里还有谢问的影子。

那道身影非常模糊,别说五官模样了,连长短发都看不清。就像一个高而苍白的人,站在某个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地方。

有一瞬间,闻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似乎也见过这样一个人,赤足站在依稀天光下,垂眸看着脚下蜿蜒成河的血,拎了拎松散雪白的袍摆……

但他转而又想起来,那很久以前在某本手抄书、也可能是某幅旧画上看到的场景。时间太过久远,记混了。

“笃笃笃。”

镜子发出三声手敲的轻响。

闻时眨了一下眼睛,瞬间回神。

镜子里,谢问模糊的影像弯下腰,看着对他而言过于矮小的娃娃,问:“不说话?真气懵了?”

闻时:“你站直说话。”

谢问:“站直了高度有点差距,你们两个脖子受累,我眼睛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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