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250)

周煦嗷的一嗓子,像个猎犬,把夏樵和老毛吓了一跳。

他们没看到梦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周大小姐脸红脖子粗,一副随时要咬人的状态。

“怎么了?”夏樵一脸懵逼。

大小姐脸还通红着呢,就换了副抱歉的模样,拱手道:“对不住,我不曾料到后续会有如此——”

“你再说?!”周煦立马抢占高地,成功制止了卜宁。

尽管他知道卜宁不可能把他小时候被吓得尿裤子的事抖搂出来,但他还是有应激反应。

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道,谁小时候没尿过两回裤子呢!

再说了,就那种场景,换成夏樵这个胆小鬼,别说5岁了,就是15岁也得尿!

这么想着,他翘着的二郎腿又抖晃起来,掩饰着他的虚。

结果没抖两下,卜宁便又开了口。

他换了个正经姿势,沉声道:“旁的不论,那应该不是你做的梦,确确实实是你看见的。”

“真的?!”周煦短暂地冒了一下头,语调有点高,“你确定?你怎么知道的?”

他倒不是高兴,而是憋了那么多年的猜测被证实,难免有点亢奋。

“那种形态,十之八九是跟一些邪术扯上了关联。”卜宁说,“倘若你五岁就见识过这些寻常不会见到的东西,还能如此这般带进梦里,那就当我没说。”

“邪术?”老毛在旁边插了一句。他虽然没看到周煦的梦,但对这种词很是敏感,“什么邪术?”

卜宁严谨些,想了想说:“难说,就我所知,有两三种把控不好都会出现这种情态,师父知道的还更多一些,最好是问他一声。另外……张家要来人的事,也顺带说了吧。”

他惯来性子淡,见过的人和事又芜杂繁多。当年在松云山上蒙受师父教诲,喜欢就事论事,很少会对某一群人产生明显的好恶。

所以,哪怕张家在电话里谋划着要来“接”他,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现在不同了,要是跟邪术扯上关系,那就是不是简单的个人好恶了。

他相信,对师父和闻时来说也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周煦趁着他思前想后,探头出来灵魂发问。

他指着隔壁说:“谁去敲门?”

卜宁当场就聋了。

夏樵也开始扒手指,好像指甲旁边的皮突然变得极有吸引力。

周煦只得把目光转向老毛:“既然是祖师爷的金翅大鹏,总得有点过人之处,一屋子里面,你辈分最大,肯定不会跟小辈计较,所以……”

老毛不知道,傀他妈居然还能跟人一起排辈分。

他当场就想抬起翅膀给这个小王八蛋一巴掌,但他最终还是默默撑站了起来,指着自己枯化的半边身体,冲着周煦骂道:“没有人性!”

说完,他就抬起了脚。

周煦和夏樵眼巴巴看着他,以为他要去开门了,谁知老毛脚尖一转,去了阳台。

陆孝老夫妻两常年住在一楼,二楼的四个房间空着也浪费,便请镇子里的砖瓦匠来做了个改造,收拾成了客房。每个房间都带一个简易洗漱间和一个阳台。这附近常有施工项目组来测量修造,有时候会在他们这里找些人家租住下来。

老毛趴在阳台上朝隔壁勾看一眼,然后半化原型,气势汹汹地……朝隔壁飞了两根鸟毛。

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隔壁门窗紧闭,他站的角度也不对。那两根鸟毛只是“笃”地啄了一下窗户,然后贴在了窗玻璃上,像个流着金光的告示。

彼时闻时正背抵着墙,靠坐在床头。

那个他提都不肯提的梦境在此刻被付诸于实践,而他意乱情迷间,甚至没有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白色的T恤下摆咬在他齿间。

他半眯着眸子低下头,就看到谢问那只曾经牵过他、拍过他的后脑勺、勾拢过傀线的手隐没在布料里。

闻时闭了眼睛,因为咬得用力,下颔骨骼线都牵动起来。

他鼻息急促了几下,潮湿的眼睫翕张着,眸光却是离散的,找不到焦距。

某一刻,他长直的腿忽然曲收了一下,原本撑着床沿的手一把抓住了谢问的手腕。

他轻轻蹙了一下眉,目光胡乱地扫过谢问的脸。攥着的那只手又松开来,抓了谢问的肩,在出声前凑过去亲了对方的下巴和唇角。

那两根羽毛就是这时候“啪”地贴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又脆又响。

闻时从谢问颈间抬起眼,眸子上蒙着的雾气还没褪淡下去,眼尾还有情欲残余的痕迹。

他半眯着眼,好一会儿才定住焦距。

然后,他就看到了羽毛上流过的金光,忽闪着像两枚眼睛。

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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