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94)

大东咕咚咽了一下唾沫,把袖子又放回去了。

闻时是真的不怕,后背冲着那两位也完全不怵。他朝夏樵这群人走过来,大东不死心地压低声音对他说:“赶紧的,把沈曼怡送走再说。”

结果闻时来了一句:“不急。”

大东都呆了:“不——”

不急???

不你妈啊。

大东差点骂出来。

闻时却又开口了:“先放着吧。”

“什么玩意儿你就先放着了?”大东难以置信,“你放个不是人的在队里干嘛?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疯了???”

闻时眼都不抬撅了他一句:“我没疯,你我不知道。”

大东被冻了一下,忽然若有所思,斜睨着他说:“你是不是压根没认出真假?”

闻时终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大东感觉自己猜对了:“要是没认出来麻烦你直说,别在这装逼好么?”

闻时有点无语。

背后有个沈曼怡看着,他本来不想说得太明白,奈何这个大东脑子有点问题,他只能稍微直白点:“送走了等会儿再来,你跟她玩?”

大东:“……不。”

闻时自己送了两次,算是摸清楚了。这位沈曼怡小姐有股百折不挠的精神,你送几回,她就来几回。

最麻烦的是,她还知道进步,一次比一次装得像。等下一次再来,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刚刚谢问噤声的手势和那句一闪而过的话提醒了闻时。趁着这次好分辨,他完全可以不送沈曼怡走,把她扣下来。

周煦这小子聪明,是第一个想明白的。

这个二百五用一种“你丧尽天良”的口气对闻时说道:“她才11岁。”

闻时觉得他有病。

夏樵、老毛和孙思奇都跟着回过味来。

孙思奇不懂什么笼不笼的,只把这里的东西都当鬼。他好好一个大活人,完全不能理解把鬼扣下来是个什么令人迷惑的操作。

老毛揣着袖笼没说话,这事对他而言见怪不怪了,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作风。

唯有夏樵心好,冲着大东一顿挤眉弄眼,终于把大东弄明白了。

看到大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闻时冲他伸出手,言简意赅:“线给我。”

“什么线?”大东愣了。

闻时朝他手指上缠绕的白棉线一瞥。

大东立马把手缩到背后,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他这反应把闻时弄得愣了一下,才想起一个规矩——傀师的线,别人碰不得。

其实傀线没有固定的说法,有人用棉,有人用丝,常常是就地取材,没什么讲究。它放在那里,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物件,谁都能用。可一旦绕到傀师的手指上,就变得特殊起来。

傀师以灵控线,在那期间,线和傀师本人是相通的,别人动线,傀师也会有触感。越厉害的傀师,这种相通感越深,也越敏感。

最厉害的,线就好比身体的一部分,甚至灵相的一部分。

不过傀线也不是别人随随便便就能碰的。一般人还没碰到,就先受伤了。旁人想要动傀线,要么纯粹靠压制,要么是傀师自愿。

像闻时这种级别的,正常情况下没人碰得了他的线。所以要不是大东,他真的忘记这一点了。

“那你自己去。”闻时改了口,他对大东的线没兴趣,无意压制也无意冒犯,能不碰他也不想碰。

“去干嘛?”大东看着指的方向,两个谢问站在那里,一左一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中间插了一面镜子。

“一人一个,免得你们分不清。”闻时绕着自己手里的白棉线,意思就很明白了——他跟大东都有傀线,一人挑一个谢问系上,可以做个区分,免得大家一转眼就弄混,还得不断地重新认人。

闻时是不介意多吃几顿,但也得考虑一下谢问愿不愿意。

况且,万一沈曼怡想走呢?傀线拴着也能防止她乱跑吓唬人。

闻时想得很周全,但大东有点崩溃。他心说我不止得留一个不是人的小姑娘在队里,我他妈还得牵着她???

我疯啦???

闻时在谢问和沈曼怡扮的“谢问”身上扫了个来回,迟疑片刻,还是指着真谢问对大东说:“你扣他吧,我扣右边那个。”

相比而言,还是沈曼怡危险一点。闻时想了想大东那个胆子,选择把小姑娘留在自己手里。

结果大东会错了意。

他以为闻时会把真的占了,假的指给他。于是他一弹而起,说了声“我自己挑”,然后操着自己的傀线,栓到了右边那位的手腕上,成功牵走了沈曼怡。

闻时被这二百五的眼光折服,无话可说。

他转开眼,跟谢问的视线撞上了。对方刚从大东和沈曼怡那里收回视线,可能觉得有点意思,看向闻时的时候,眼里便带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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