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万里定山河+番外(136)
祝政当即解了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怎么闹得浑身都湿透了。江风一吹还不招寒气。我陪你去更衣。”
常歌着实湿得厉害,里衣外衣层层叠叠就没一处是干的,祝政为他披上的单衣也没起到多大作用,很快被他的湿衣洇透,牢牢贴在他身上。
常歌摆摆手,只在江堤上坐下:“江里哪个不是浑身湿透,都不好受。我能更衣,江里的人能都更么?”
他言之有理,祝政不好坚持,只在他身旁坐下,帮他暖着手。
江里泡着的楚国水军回头一看,窃窃笑作一团。
军营里大咧咧的不少,不少人练得累了,直接脱光上身的都有,也有些性子孟浪的,有事没事互相揩油调笑。此刻,众人没觉二人携手画面有多奇特,反倒拿起此时开起玩笑。
里头有个胆子大的,朝常歌喊道:“将军,我手也冰,正缺个可心人帮我暖暖!”
常歌豁水泼他:“江里头鱼多,你快下去摸一个给你暖。”
那兵士旁边的人抬手,拿肘撞撞他:“要不咱俩试试。”
饥寒为大,那人当下不要脸皮了:“试试就试试!”一手同他握在一处,反高声道,“还别说,正挺热乎!”
楚军将士顿时笑做一团。
没多久,罗明威带着左军也跟着来了现场,将长堤下民众疏散至大堤不远的高处。不到半个时辰,幼清带着的中护军押着营帐、干粮也到了高地处。
常歌出面劝散了前来护堤的民众,让他们至左军处领些干粮歇息,他则将手头现有兵力重新编组,水性一般的分为两组护堤,水性好的入大江,缓缓掉转庞舟船头。
这边正如火如荼地运作着,长堤之上忽而传来些粥饭香气,常歌一回头,原是疏散了的民众再行折返回来,各个都捧着汤碗。
“怎么折回来了?”常歌撑着长堤坐起,行至他们身前,“此处危险,老伯还是带着乡邻尽早疏散。”
为首一年迈老头道:“回大将军,将军为我们着想,不让我们护卫长堤,我们也念着军士们辛苦,送些粥饭,也算是尽些绵薄之力。”
军民慰问,不能算是坏事,常歌便允了,让江中士兵分批上来用了些粥饭。
所有人酒足饭饱,这庞舟一直卡在大江当中也不是个常事,常歌和顶替糊涂蛋的刘校尉商量一番,打算集结众人之力,一鼓作气将庞舟顺个方向。
庞舟一顺向,江水顺流,便不会刻意冲撞长堤断裂之处,再行加固长堤也顺畅许多。
酒足饭饱,当下开工。
除掌舵的船工外,常歌擢了一半的人联做护堤人墙,再将剩余的人以绳系于庞舟船头,跳入江中。
船工掌快船、艨艟顺着江流拉着庞舟尾端,其余人则逆着江流,缓缓将庞舟船头摆正。
众人齐声喊着号子,一齐使力,庞舟竟稍稍松动,从横向,稍微顺流些许。
江浪被庞舟带动,愈发激烈,众人只迎头赶上,浪花打在兵士身上,拍成雪白的碎花。
“最后再加把劲!”
刘校尉挥旗,江中之人整齐呼喝着,随着震天的呼喊声,庞舟横扫过整个江面,终于挣脱了卡住的地方,巨大的庞舟一个摇曳,险些将巨神像整个翻了下来,幸亏神像沉重,终是压住了庞舟,不至于颠覆。
庞舟终于顺流,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在江中兴奋欢呼起来,但这欢呼声很快便被一阵惊叫淹没,庞舟摆头之时,居然激起了巨大浪潮,此刻正腾起数丈高的江浪直朝长堤拍来!
这浪比之前都要巨大,人墙当下被拍得四散,但江浪势头丝毫未减,直冲向长堤裂缝处,景云以背死死抵住缝隙,分毫不让,但江浪直接整个拍了下去,他被冲开的一刹那,常歌抢了上去,一把将他推至岸边,承住了最大一浪。
景云呛了口水,当即唤道:“将军!”
常歌死死伏在江堤上,简短说了一句:“快疏散!”
无需他多说,求生本能已驱使冲散的人墙在水中挣扎求生,长堤处乱做一锅粥,那浪愈演愈烈,犹如猛兽拱着最后一棵树木那般,死死朝长堤拱来。
常歌听得身侧扑通一声入水声,还未看清究竟是谁,他伏着的江堤猛地一空,整个人竟悬空了半刻。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潮水猛地袭来,他似乎被人捉住了一下手腕,但江流过于滑润,这手只拉住他一瞬,便立即脱开来。
长堤彻底崩裂,江水犹如万马奔腾,自裂隙处呼啸而下,争抢着淹没了堤下大地。
常歌猛地被乱流卷走,他的四肢被江流裹挟,不受控制,眼眸和思路却在混乱中愈发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