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万里定山河+番外(215)
他收回落在常歌身侧的手,微微低头,轻叹一声:“缘是我命该薄情。纵使我无论如何说,如何做,你都只当我是一时兴起,或是少成若性。”
常歌确实从未深入思索过这些问题,帝王心思一时兴起,或是少成若性不分亲情爱意,这些他也都暗中想过。祝政不爱说,他不爱想,一来二去便一直这么糊涂过了这些年。
常歌被说得惭愧,只低着头,轻轻应声。
常歌的脖颈被不轻不重地揽住,祝政的声音如蛊一般入耳:“常歌……此时此刻,我在想些什么,你想听么。不……你敢听么?”
祝政的指尖已被吹得冰凉,正沿着他侧颈的血脉向上游移。他的眼神乌沉,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的指尖轻巧摸索着常歌的下颌,一字一顿:“若要我选,我便将你藏起来,锁起来,谁都不能看上一眼,谁也别想肖想觊觎,你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只属于我。”
祝政的指尖掠过常歌的下颌线,又掠过常歌的唇,最终停在常歌左眼下的红痕上。
他二人自幼相识,两小无猜,祝政待他温和如水,更是尊敬有加,今时今日,常歌才头一次站在悬崖边,瞥见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祝政一语未发,他周身的威压却如灭顶海潮一般,沉沉袭来。他的手停在常歌脸侧,只顿了片刻,便缓缓收回了手,彻底松开了常歌。
他看起来平静又安定,原本蓬勃张开的压迫感,瞬间收束成细小的涓流。
祝政身侧的暗影一丝丝消融,他的音色也变得温和:“可惜,我不能。我的常歌,是草原上的大鹰,自由……是他的命。”
常歌只觉得心尖好似有人揪了一下。
祝政原本一只手松松置于木栏之上,此时他的指节收得极紧,因太过于用力,连骨节都有些发白。他半侧着脸,晚风将他的发丝吹得纷乱,惟见他喉间细微颤动。
而后,那只攥紧木栏的手蓦然松开了。
祝政紧绷的肩亦松弛下来,他推开半步,自讽般笑了笑:“……回去吧,小将军。今日……是我失态了。”
他缓缓转身,脚步却顿住了。
第92章 毒源 “不明白意思的话,不要乱说。” [二更]
祝政的袖尖被人轻轻扯住了。他只顿了片刻, 并未回首:“今日,我不大正常,你别再招我了。”
两指之间的那片薄袖,流云般被抽走了。常歌愣了片刻。
整个钟楼的楼梯贴着四围螺旋向下, 祝政离开的很快, 好像要逃离什么致命事物一般, 片刻间便下了两三层。
见他远去,常歌忽然醒神, 接连喊着“先生”边追下楼去, 只是祝政走得决绝,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两三层的距离,眼见他即将下至底层, 常歌扫了一眼,见高度已算不上太过危险,纵身一跃,自从四层高的距离一跃而下。
他本没抱希望祝政会回头, 只想着多少能追上一些,落在祝政身后就好,没想到他刚刚腾空,祝政脸微微一侧, 当下回眸。
祝政横眉入鬓,狭长含情的凤眸更是衔着一抹薄红,仅仅小半个侧脸,工笔勾勒般的眉目便能让人心神荡漾。
常歌呼吸一滞,落脚之时, 身体当即失衡,险些踏空, 正在此时,他身子被人紧紧一托,祝政上前一步,助他稳住身形,又扶了一把他的胳膊,帮他稳稳落在地上。
一句先生还未唤出来,祝政已转身,掠起一阵冷冷的香风。
“先生。”这回常歌并未放他离开,而是死死攥紧了他的手腕。今日天暖,方才楼顶更是斜阳万顷,可祝政的手腕却如坠冰窟,凉得吓人。
“先生,今日是我思虑不周,你不愿意,我便再不提了。”
祝政顺着自己的小臂轻轻一顺,将常歌的手捋掉,一语未发。
常歌见状,当即从一侧绕至祝政身前,挡住他的去路:“我说话不讨喜,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我那个傻提议,没有半分不在意先生的意思,我……”他又气又恼,也不知该如何说合适,只好顺口道,“实在不行,就按你的意思,将我关起来,谁也见不着,我以后只见你一人。”
祝政侧着脸,发丝雅致分成两束,露出精致白皙的耳垂,这时候常歌才发现,他的左耳垂上居然有颗淡色小痣,宛如点上去的细小花朵。
常歌见他并未抗拒,当即再进一尺,“你平时……也无需压抑自己,该如何便如何。反正我身体好,也天性大大咧咧的,你怎样折腾我都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