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蛋挞星+番外(28)

作者:顾慎川 阅读记录

祝南的手机通讯录像一棵光秃秃的树,树上只有一片绿叶,那片绿叶便是乔真。骤然被问能不能再添一片绿叶,他有些窘迫,委婉拒绝:“我不是这里的学生。”

年轻学生留着寸头,一脸阳刚,锲而不舍地问:“不是我们学校的也没关系,所以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之后聊一聊吗?”

祝南看了乔真一眼,窘涩未退,将话说明白了些:“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年轻学生呆滞地戳在原地,两分遗憾三分失望,他意味不明地瞥了眼乔真,了然道:“打扰了。”

祝南憋出一句没关系,望着学生失落的背影,觉得面前的水煮牛肉也没这么香了。

“我是不是过分了啊。”祝南对乔真说,“给个联系方式好像也没什么。万一他是有问题想向我请教呢?”他说完后一句话时,自己也觉得有种怪异的不妥。

乔真轻飘飘地说:“以后有陌生人问你要联系方式,一律打发了便是。给个联系方式的确没什么,麻烦的是给了联系方式之后的事。”

祝南倒是不反感交朋友,只是他觉得自己在这个星球上不会久留,对欺瞒乔真已有愧疚,不想再去跟别人深交了。他点点头,认同地说:“以后一律打发了。”

二人吃完饭,又逛了一会校园,又在外面解决了一顿晚饭,之后他们就坐着小天线回家了,这次依旧是飞行模式,还是快速的。不过祝南给予了小天线更多的信任,也不再抖抖索索的了。

回到家,祝南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夜笼万物,一钩弯月点点星。

祝南前几日淘了一盏老式煤油灯,灯罩是磨砂玻璃的,做成了桔梗花的模样。他转动旋钮,划开火柴,点着灯芯,盖上玻璃罩,调整了亮度。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昏黑的房间,祝南盘腿倚靠在床上,打开手机,开始看匹配者写的信。

——

《笨人》

我不知道谁会看到这封信,也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回应。但无论如何,都要向看到这封信的陌生人,嗯,或者说是有缘人,道一声谢。

我见过故事杂货铺很多次了,我多次想进去,却多次驻足停步。我害怕他会把我所有的想说不能说、或者说无人可说的事全都揭露出来,而我再没办法将用沉默掩饰孤独,以骄傲欺骗自己。

自出生起,我便异于常人,使我异于常人的事物不是身体或心理的疾病,而是我的天赋。

我太聪明了——请注意,这不是带着骄傲或炫耀的态度说出来的,相反,这是我所有痛苦、纠结、不安的根源。

五岁前我骄傲于自己的聪明,五岁之后我却痛恨自己的聪明。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也没有上过小学。大人们都觉得我不需要经历这两个学习阶段,幼儿园和小学是给正常孩子成长的地方,而像我这样的天才,在这里只会浪费时间、浪费天赋。

我那时觉得他们也说得没错,我甚至比很多大人都聪明,懂得都多。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我可以在心里计算时间,精准到一分一秒的那种;我看他们口中“晦涩难懂”的大部头书籍,犹如看小孩子过家家。我的起点线跟同龄人的不一样,我便不需要跟他们走在同一段路程上。

而这样做的直接后果便是,我没有朋友。

说来可笑,我长这么大,一个朋友都没有。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不管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一个也没有。

我强调了这句话两遍,是因为这件事的确很不可思议,十几年的人生里,谁没有过几个一起笑一起闹、牵着手玩蹦蹦跳的朋友?但我真的没有。

不过,前些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跟他应该也算是朋友了。但这不是这封信的主题,所以我略过不提了。

小时候有一次,我独自上街买笔记本,看到了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在玩跳房子,他们笑得可高兴了,我心动了,我也想加入他们。

我走过去,问:“请问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他们看了我一眼,纷纷摇头。

我掩盖不住失落,问:“为什么?”

其中有个孩子说:“我妈妈说你是天才,你很聪明很聪明,而我们很普通很普通,我们不应该一起玩。”

还有个孩子说:“爸爸说我们怎么玩都可以,但是不能跟你一起,不能打扰你学习。你这样的人,以后是要干大事的,我们不能阻止你干大事。”

他们笑着走远了,我呆立原地,隐约记得那日余晖落尽,那番话像纹身一样刻进了我的皮肉上,我至今都无法得到释怀。

我在想,他们的爸爸妈妈叫他们不能这么做,不能那样做,如果他们的父母没有这样叮嘱过自己的孩子,那他们那日,是不是就会跟我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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