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温，”他忍着不适，道，“晚上不出、不要再出去，狗很多。想走，哥哥帮，别那么逃。”

“你要听话……”狗二拼命回想着组词造句，“不是那个……那种，听话。但是没关系，下次，那个，下次，我再不会、不是，假装不会，就能出来了，你。”

他似乎有些垂头丧气，觉得自己话说不出来。温枝舟却听懂了，他在说，如果下次自己又被关在笼子里，或者什么地方，狗二就会像这几天一样惹出一大堆的麻烦，这样就能让封金和关春桃把他放出来了。

代价是会被打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对不起……”温枝舟几欲落泪，泪水却已经哭空了，什么也冒不出来。

第8章

“多合身啊，是不是。听话老爷就对你好，老爷不骗你。”

狗二带着温枝舟去见封金时，他坐在前院那颗桃树绿荫下，架着烟枪，色眯眯的目光打量了男孩的全身，看着他把衣服穿上。

一条红色的短衣，没有裤子。他脚上套着锁链，叮叮当当的，也穿不了。红很刺眼，火一般，衬得温枝舟更白了，惨白得有些病态。

还是大丫的衣服，并不合身，衣摆已经垂到臀下，堪堪遮过他的胯；修直的细腿从衣下垂落，怏怏地立在地上，总觉得一手就能折断。

“谢……谢谢……”温枝舟拧着嘴角，从喉咙里慢慢碾出这几个字。

“老爷饿了，去做饭咯。”封金站起来，捏着温枝舟的后颈往先前被狗二熏黑的独立厨房走去。他身上有浓郁的烟味，温枝舟鼻腔呼气难受，脖颈像是被淋泥的黏鱼吮着，胃在筋挛，腿肚子在抽筋，腰下没有衣物遮蔽，空空荡荡，风肆无忌惮地穿梭，猥亵他、侵犯他，夺走他一点也不剩的安全感。

狗二见温枝舟面色发白，一股绝望笼罩在他身上，不免担心，下意识跟了两步。封金发觉了，转过身就踢他的胸肋。狗二反应很快，抬手就捂住了肋骨，但还是被踢得不轻，疼进肺里了。

“哈？躲？给你能的，操。”狗二的举动激怒了封金，他松开了温枝舟，举着烟枪要去打狗二的头。

狗二下意识防御，把头埋进了自己怀里，几乎要碰到土地。

“不够长、绳子短了……”他捂着头，飞速道。

温枝舟走到前门，铁链已经快要抽直，根本走不到厨房了。

“要你提醒我？”封金冷哼一声。他回屋去拿绑在温枝舟脚踝上锁链的钥匙，狗二不敢再多留，担忧地望了一眼男孩，后退着离开了。

温枝舟反应过来狗二在想办法解开他身上的束缚，几番逼自己冷静后终于止住了颤抖。封金蹲在地上用扎人的寸头蹭他的腿，顺便帮他开锁，温枝舟都有强烈想要用脚狠狠把他踹开的欲望。

那夜的出逃，纵使他再惊慌失措，也认清了一个事实。

这片山地形实在太过复杂，他根本不认路，强走林间估计会被野兽叼走分食，很可能永远迷失在山里。若是走人道，分分钟又会被发现，这里的人太过团结，竟然对这种犯法的事都进行包庇，明目张胆地纵容，已经不能奢望遇见好心的村民了。

只能忍，想办法打通出去的路，至少下一次逃亡时要熟悉地形，规避风险。

他不愿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更不可能死在这里，他要出去，回到他真正的家，然后报警，让这对夫妇受到应有的报应！

爸爸妈妈到底为什么还没有找到他，已经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找到他！温枝舟愤恨地握紧拳头，他们原本就因为忙很少在他身边陪着，所以他独立，但这份独立竟然被用来伺候这两个不知道留在哪个世纪的余孽——

“留神点。”封金起身，看见了温枝舟死死盯着他的双眼，浑身不快，抬起手背抽了他一巴掌。

温枝舟捂着脸，红着眼睛抽噎问老爷晚上想吃什么。

“多放些盐，老爷爱吃，”封金见温枝舟又变得窝囊可欺，面色缓了缓，“乖乖的，妮儿，晚上就让你进屋里睡喏。”

——实则不过是温和些的囚禁。

关春桃睡了一整天，嘴角还挂着哈喇子闻到终于正常些的饭菜味来，便半趴在床上迷瞪地摸拖鞋。

温枝舟怯生生地站在房门外，小心翼翼地喊夫人去吃饭。

“没长眼啊！过来帮老娘穿鞋啊！”关春桃手短，半天够不着不远处的拖鞋，不耐烦吼道。

“嗯。”温枝舟犹豫再三，还是进屋去了，跪在地上替关春桃穿鞋。带伤的大腿刺拉拉地晃关春桃的眼睛，她一掌就拍向男孩，却因为他迅速瘦削露出的骨头打得手疼。

“他妈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是不是说过，把衣服穿好！？”关春桃甩着手，转而去抓枕头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