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宝尼尔不确定男人有没有察觉。但最后哈尼雅只给了他一个单纯的额头吻作为结束。他隐约有点不痛快和遗憾，却也不确定自己在期待什么。

反正……他喜欢哈尼雅摸他。

奈宝尼尔蒙头在被窝里缓解了一下自己失控的心跳，再伸出头时路西法已经离开了。倒是哈尼雅正坐在床沿笑盈盈地看着他。

宰相大人才平复下来的心跳差点给吓停了。

他艰难地克制住自己没露出不该露的表情，坐起身利落地扣上面具，语气冷淡，“你怎么又来了。”

哈尼雅仿佛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排斥，一只手托着下巴，笑得像一朵圣洁无辜的水晶花，“我既然照顾了你这么久，就干脆照顾到底嘛。”他将手撑在床沿，向奈宝尼尔凑近了些，“别西卜大人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事了，是不是能腾出时间来回报我一下？”

“回报？”奈宝尼尔被他的脸闪了下，侧过头冷哼，翻身下床理了理衣服，“你想要什么？”

他一直在接受哈尼雅的善意，却没能相应的给过他什么，早就想给他送些东西了。奈宝尼尔其实很好奇哈尼雅想要什么——就是他真想要九天之上的水晶花，他也会为他摘来的，大不了就打上天堂去。

“我想……”哈尼雅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要你带我去看看地狱。”

他想看看他的男孩儿生活的地方。

地狱气息对光明生物而言是致命的。在万魔殿有撒旦坐镇，地狱气息不敢造次。奈宝尼尔醒来后便一直暗暗护着哈尼雅，将所有黑暗隔离在小圣子的视线之外。

奈宝尼尔有些犹豫，但哈尼雅期待的眼神一望过来，他就经不住妥协了。

这一任圣子的容貌实在太优越，人世间能硬下心肠拒绝他的人大概凤毛麟角。何况奈宝尼尔从来都不想拒绝他。

可惜地狱实在没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象。

地狱宰相沉默地走在前，人间圣子就微笑着跟在他侧后方，时不时凝视宰相大人的侧脸，仿佛他比身旁的景色还要好看些。

——事实上也确实好看得多。

奈宝尼尔想起哈尼雅曾在战场上与天使并肩作战，便不敢带他去看血月，也不敢让他知道地狱极富盛名的烈酒“天使之血”。他只拣了一处僻静而相对干净的地方，带哈尼雅出来走走。

这里极少有恶魔经过，显得有些荒凉，只留地狱植物肆无忌惮地生长。

哈尼雅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又笑眯眯地看向穿着黑袍披着披风气势十足的地狱宰相，“大人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奈宝尼尔总觉得他说的“大人”似乎有些调侃的意味，又疑心自己想的太多。在外面他稍稍放松了些，不再一味端着宰相的架子，看哈尼雅得寸进尺也没呵斥他，只不耐烦似的轻轻哼了声，“有什么可介绍的。”

“手还想要就别乱碰。”他低头用靴尖碰了碰地上那些枯黑色的藤蔓，一个个分辨，“这是咬人的花……这个也会咬人，那个是不咬人的花。”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儿自己都未察觉的亲昵的稚气。哈尼雅怔了怔，忍不住扬起笑。

奈宝尼尔说着也觉得这样有点傻，便默默闭上了嘴。纸面知识一向是他的薄弱之处，以往在天堂被梅塔特隆抓着罚抄了很多书还是记不住，现在也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他总觉得知道一件事物对自己有没有威胁就足够了，但又不想让哈尼雅看出他什么也说不清，撂下人就继续往前走。

哈尼雅忙跟上他，眉眼都愉悦地舒展开了，“宰相大人最喜欢那种花？”

奈宝尼尔刚想摇头，就被脚下的藤蔓畔了下。他低头扫了眼，顿了下，“……这是一种很喜欢我的花。”

话音刚落，细长的藤蔓就盘上他的小腿。奈宝尼尔毫不挣扎，任由藤蔓在自己身上攀爬，直到在他耳边伸出一枝细小的枝丫。

哈尼雅看出他没有危险，只静静地看着。

那细小的枝丫上缓缓地鼓出一个花苞，又慢慢开出一朵淡金色的小花。

这种颜色在地狱是很罕见的。但奈宝尼尔看上去很喜欢，他轻柔地碰了碰那朵小花，“它叫白魔，很少有金色的。”他露出面具的嘴唇难得勾了下，像个炫耀心爱之物的小孩儿，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与哈尼雅道，“它喜欢在我身上开花。”

哪怕奈宝尼尔现在是地狱宰相那样完全成熟的姿态和禁欲黑暗的服饰，哈尼雅仍被可爱到了。

回头要大长老看看神殿能不能种点这个。哈尼雅想着，安分老实地跟着他的男孩儿回了万魔殿，一直将奈宝尼尔送到了他的寝殿门口。

“回去吧。”奈宝尼尔又一次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恢复了极为冷漠的模样，往身后瞟了眼，毫不客气地对哈尼雅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