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堆宝物中翻找什么的奈宝尼尔不禁僵住，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是。”

“确实天赋异鼎，”路西法赞叹了句，“以往那些圣子，最早也是五十岁之后才能凝聚信仰。我当年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能动用信仰之力。”

在路西法还是天国副君路西菲尔的时，也是可以控制万物对光明的信仰，自然知晓这有多么困难。

奈宝尼尔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低着头望着自己曾经收集的一些宝物。他仿佛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只死死盯着，手指都克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他顿了下，喉间几乎有些哽咽了，“他还这么小……这么年轻。”

太年轻了，哈尼雅才三十出头而已。

于是路西法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说，“我以为你知道。”

奈宝尼尔当然知道。但是这太早了，比他想象中还要早好多。他太难过了，就像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蜜糖，又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大块。

“你该知道的，”撒旦看着自己的宰相，“神所眷者必早逝。”

“譬如我，譬如你。”

他曾是上帝最喜爱的、捧在手心上的天使，然后便被毫不留情地填进了无底深渊。奈宝尼尔也是上帝眼中最特别的天使，之后被打碎了魂核丢进地狱。

他们的经历其实与死亡无异。但本来，他们应该是与天地同寿的炽天使。

哈尼雅同样是被神眷顾的人，自然也会早早地面临死亡。

对神的信徒而言，这其实是一种荣耀。

历代圣子都会学习凝聚信仰之力，这非常艰难，而越虔诚的圣子越容易被信仰承认，得到其灌输而来的力量。但这力量并不是人类的躯体所能承受的。信仰之力会迅速的腐蚀人类的血肉，将其改造成脆弱而剔透的水晶。他们会逐渐失去嗅觉、视觉、听觉，成为一个脆弱的水晶人，之后死亡，被天堂派下来的使者接走。

在哈尼雅掌握信仰之力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开始走向死亡。

奈宝尼尔怕极了，又不能在哈尼雅面前表现出来。对方看上去那么高兴，他也喜欢看到对方骄傲的笑。他永远不会阻拦对方追随自己的信仰，只是他本以为……本以为这一刻会来的晚一些。

太快了，怎么会这么快呢。

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本能地刚离开大海就匆匆赶回到地狱，开始翻找自己是否有可以延长寿命的宝物。

遗憾的是他没有。他确实从没有特意去搜罗过这些东西。

奈宝尼尔一边想去三界寻找所有能延长哈尼雅寿命的东西，一边又想一步不离的待在对方身边，一秒都不要浪费。但在哈尼雅身边他又太难过了，不得不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情绪干扰哈尼雅对信仰的追求，哪怕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让哈尼雅信仰上帝。

哈尼雅察觉到了奈宝尼尔不太喜欢看到自己身上的信仰之力。但他只以为是信仰之力会让黑暗属性的奈宝尼尔不愿靠近，便不在对方面前使用，私下里倒是练习的越发勤奋。

他知道这会加快他的死亡，但他不在乎。

这是他的荣耀和勋章，而且他必须要尽快去天堂，再尽快强大起来，才能真正的把奈宝尼尔圈进自己的领地，而不是随便一个原罪就能质疑他们的关系——就算是撒旦，也不能插进两人之间对他们指手画脚。

神殿的圣子只是一个虚名。那怕他的战斗力再强悍，也得不到天堂地狱两方足够的尊重，甚至海兽都敢于冒犯他。他需要地位，没有比成为一个炽天使更威慑人的选择了。

没有任何生灵敢和一个炽天使抢人。

哈尼雅讨厌任何试图把奈宝尼尔从自己身边带走的人，也讨厌自己只能等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感觉。之前几次奈宝尼尔回地狱的经历于他而言很难忘。

他对这件事已经坚持到几乎有些偏执了。

不过奈宝尼尔没有给他什么练习的机会。他现在越发缠人了，整天跟在哈尼雅身后，连地狱都不怎么再回去。而面对哈尼雅有时带着戏谑和逗弄的亲昵，他也完全不反抗，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方，像一只无力反抗的幼兽。

他这样的眼神可以让哈尼雅所有沸腾的情绪温和下来，无论是灼热的情欲还是让人焦躁的控制欲。

哈尼雅到底舍不得对奈宝尼尔太凶——尤其在对方那么温顺的时候。他那样就像在欺负什么小动物。

“别怕，我不会让它伤到你的。”哈尼雅安抚他，想了想，从手中搓出一只小小的信仰之光蝴蝶，诱哄般温声道，“这样也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