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自古以来能过得了这上神劫数的，屈指可数。

其实，当年碧书说的也是没什么错的。

上神之劫，不必受什么天雷火刑，不论术法仙力，比起心死神寂，切肤之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记起当年，在魔域，清阳给了她一剑，让她形神倶散，只有转世历劫方能重塑仙身。而如今，她又受了云程一剑，修成仙身，历劫归来，竟还飞升了上神。

她丝毫没有当年历完上仙之劫的喜悦，只觉得一阵空虚之感，难以阻挡的向自己袭来。

当了这上神，不知有何用。

她做神仙千年万年，竟还没有过去这区区百年，所得所感之深。

这样的修行，又算什么修行。

如果可以，她宁愿做回那个九重天上，法力低微、天资愚钝的小仙。

不，还是做回那个且界山安安稳稳的地仙吧，和爹娘、阿维一直在一起，她宁愿从来都没上过那九重天，从来没遇见他。

她的心很乱，前尘往事，不过区区百年，却觉得怎么样也理不清这一切。一团乱麻尚且能用法术理清，乱了的心又该如何是好？

她摆了摆手，示意周遭的仙子们免礼：“师父现在何处？”

素来跟着她的仙侍秋水久未见她，如今见她回来，一脸欣喜：“仙上，师尊如今正在西华池。”

岚烟点点头，并未多言：“秋水，你们去忙吧，我想静一静。”

秋水见她面上没有半点悦色，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问，道了声是，便领着一众仙子回去了。

岚烟缓步走入上清天，慢慢看着这四周熟悉的风景，这么多年来，这里还是没怎么变。直至走到一处楼阁时，她才停住了脚步。

这座楼阁精巧非常，重檐攒尖，每一面都刻着十分精致的祥云图案，上面还封着许多高深的法术咒语。

这是上清天存放法器的地方，名曰唤冰阁。

她挥了挥袖子，唤冰阁上的符咒法术便暂时消了去。

此情此景，让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云程的时候，也是被他一挥袖子便甩出了老远。看来做个法力高深的上神，还是有这一点便利的。

想来那时天资愚钝，法术总是不得精进，大概也是因为那是历劫之身。当时连仙身都残缺不堪，哪里还能练得好法术。

她回了回神，推门而入。

唤冰阁第一层放的虽然也是一些天下难得的神兵利器，可是比起第二层的，还是要逊色一些。

她一步一步地顺着阶梯，拾级而上，刚到二楼便看见两边各自摆放了许多上品名器，有些位置空着，许是被什么神君选中赠了出去，许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兵器放置。

那正中间的位置也是空的。

阿念将破云自手间唤出，又动了动手指，将它送到中间那空着的位置之上，加了一道封印，将剑身的戾气尽数压制：“破云，我不在的日子，你作乱人间，引得那么多山精鬼怪去了石荣山，还因此害了许多人的性命，你且在此处好好反省几日吧。”

在封印之下，破云周身戾气渐渐消失，外表看上去，也不过是一把寻常的剑而已。

破云，的确是她的配剑。

不过，破云不是一直跟着她的。

当年文昌元君从祁连仙山将岚烟带回时，她还只是一株通身雪白的泉水清兰，在师父座下，日日听她讲经诵道，加上这上清天仙气充盈，方才修成人形。

师父说她在仙山受灵气滋养，生来便是仙身，于修仙一道，天资聪慧，日后必然大有作为。是以将她收为弟子，对其教导更是十分用心，她不过几千年便得以飞升上仙。

岚烟记得那时，虽是天雷火劫之伤在身，可是自己却高兴得很。

修成上仙，阶品高了不说，法术也精进了许多，自然十分开心。

文昌元君也很高兴，许诺等她伤好，便带她去上清天的唤冰阁取一件顺手的兵器。

当时去唤冰阁时，所见到的破云就如今日一般，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与周遭其它上品兵器比起来，十分不起眼。

可是岚烟一眼就看中了它，当时的它还没有名字。

她素来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破云当时就那么立在那里，虽然周身看不出什么灵力，可是却漂亮得很，而且看起来特别轻巧，很对她的胃口。

可是，破云好像并不对文昌元君的胃口。

岚烟清楚地记得那天，她指着破云对师父说：“师父，我喜欢这把剑，我可以选它吗？”

文昌元君一直以来都不会干涉岚烟的想法，可是那天，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岚烟，这里面还有许多比它还好的兵器，还是…再选一选吧。”

可是岚烟真的很喜欢它，第一眼就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