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把药喝了就好，她收拾东西想要出去，云程却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岚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待，万一含章今天晚上回来了，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可是此刻云程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握着自己的手，岚烟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

半晌，岚烟听见他呢喃道：“我好想你，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不要走了，好不好。”

她竟然在云程的眼神里看到了哀求。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何曾有过现在这个样子。

唯恐他认出了自己，岚烟想要挣开他的手，谁知他虽然受了伤，可是力气还是大得很。因为害怕压到他的伤口，岚烟不敢使劲挣扎，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他一直在喊“阿念，阿念”，声音却有些含混不清。

岚烟从来没有听过谁将她的名字叫得如此温柔缱绻，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她又使劲推了推，云程却被她轻易地推开了。

怕碰到他的伤口，岚烟赶紧去看他，却发现他面色有些潮红，抓她的手也越来越烫。她腾出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却发现烧得很。

云程发烧了。

如今怕是有些烧糊涂了。

匆匆挣开他的手，给他盖好被子，岚烟连药碗都没来得及拿，就跑出去对风禾说道：“快去找南倚医官，仙上有些发热，刚才的药已经都喝了，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办。”

风禾听说云程发了热，也顾不得什么，转身就往外跑。

岚烟回头看了一眼云程，对旁边的一个仙侍吩咐道：“和风禾说一声，我的事还没办完，就先走了。”

整个重华宫还没有来得及为云程上神终于喝了药而高兴，就因为他发起高热的消息又蔫儿了下去。一时间，反倒比之前还乱了几分。

在一片慌乱之中，岚烟出了重华宫。

云程这伤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任凭南倚医官医术再好，病人自己不愿意配合又有什么用呢。

再厉害的医者，能医得了病，可医得了心吗？

出了重华宫，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时常走的路，岚烟忽然觉得有些怀念。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怎么变过，可是她的心境却变了许多，再与从前不同了。

等她慢慢回到上清天时，秋水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见她回来，秋水急急上前道：“仙上，师尊让您去她那里一趟。”

岚烟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便跟着秋水去了正殿。她大概想到文昌元君要说什么了，可是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文昌元君此时刚刚念完一卷心经，面色却未见得有多好。见岚烟进来，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摆摆手让秋水下去了。

岚烟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文昌元君开口。

“刚才去九重天了？”

果然没什么能瞒过自己的师傅。

岚烟点点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听说云程受了伤，所以去看望一下。”

“只是看望吗？”文昌元君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岚烟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半晌，她缓缓道：“确实只是看望。”

文昌元君轻叹一声，似乎对她很是失望。

自跟在文昌元君身边起，岚烟没有听过她叹气，她一直以来很感激当初师傅将自己从祁连仙山带回，多加照拂关心，方有她如今的地位尊荣。可是自己，还是让师傅失望了。

“岚烟，你素来聪明伶俐，如今怎么就想不通了呢？生死有命，逝者已去，你又何必非要去幽冥带回你那位从前的朋友，还费尽心思去救活他呢？”

“还有九重天，在那里发生一切往，都已经过去了，忘记他们，好好地做上清天的上神不好吗？”

她从未见师傅这般严厉的神色。这么多年来，文昌元君一直是那般超脱世俗的模样，今日却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岚烟不解：“从前您从不会这样说，这次又是为何一反常态？我记得之前与师傅交好的那位上神，她历劫归来那般痛苦，师傅只是劝她一句便再没有干预什么，哪怕最后她散尽神力，不得已重新修道，您也只是说了一句‘自有造化’。”

“如今，师傅是怎么了？”

“你与她不一样。”文昌元君脱口而出。

“有何不一样？”岚烟愣了一愣，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总之，如果你还记得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那就服下断尘，从今以后，好好做上清天的岚烟上神，其它的就不要多问了。”文昌元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这样说道。

闻言，岚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文昌元君，半晌，她张了张嘴，道：“徒儿愧对师傅多年教诲。”

文昌元君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在那一瞬间便做好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