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磬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很突然，他在院里帮师尊浆洗衣物，萧向衡急匆匆地赶过来，身上还带着花楼的脂粉香味。

“裕笙，萧磬！”

萧向衡进门便喊了几声，屋里的裕笙被他惊动走了出来：“怎么了？”

“不好了，你们赶快离开这。”萧向衡皱着眉道：“玄天宗的人来了。”

萧磬猛地站起身来：“他们怎么知道师尊在这？”

“不是。”萧向衡解释道：“不是来找裕笙的，鬼王中元节大闹了一场金陵，被玄天宗发觉派人围剿，但鬼王逃了出来。”

“鬼王一路难逃到了八闽一一总之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们必须尽快离开这，我要先回罗浮山一趟。”萧向衡说着，一刻钟都没有多留，当即掐诀远行，朝着北方离幵。

剩下萧磬和裕笙面面相觑。

但很快，萧磬也回过神来。

“师尊，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不行。”裕笙的语速很慢，还是很温柔，但是态度是坚决地，一点点拉开萧磬的手。

“我必须留在这。”

萧磬一愣。

“师尊......为什么？”

为什么不跟着他走？

玄天宗的人那天在金陵的时候就特意出动，一副要围剿师尊的样子，如果不是他们逃的及时一一恐怕早就出事了。

但现在玄天宗的人跟过来了，不躲也就罢了，还要留在这？

裕笙的声音十分冷静。

“有那鬼王在，玄天宗的人一定不会是对手。”

“那玄天宗的事情又与师尊何干！”

裕笙眨了眨眼，声音很慢很慢。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千山宗收徒大典的时候，你发过的誓。”

“天地不仁，吾为仁，即入此道，能有所为，若苍生有难，为何不为。”

“萧磬，这天下苍生，还是与我有关的。”

“那我和师尊一起去。”萧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口。他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自己怎么劝师尊都没有用。

还不如跟上去。

大不了跟玄天宗那帮人拼了。

几天没出林子，裕笙不知道这里竟然已经成了这样。

街道上一个百姓都没有，到处都是黑压压的阴气，铺天盖地地将整个八闽城中给笼罩。

无论是外围的猎户，集市里叫卖的小贩，卖花的小姑娘......通通不见人影。

一派空荡荡，像是一座死城。

很明显，玄天宗到底是慢了一步。

嗒，嗒，嗒。

街上只有裕笙和萧磬两个人的脚步声。

裕笙心里一紧，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人都哪去了？”

萧磬皱着眉：“难不成都提前逃出去了？但是不应该啊，鬼王是一路逃过来的，怎么可能有人提前知道了鬼王的路线？”

“不。”裕笙舔了舔嘴唇：“我是说，这街上阴气这么重一一但是鬼王呢，鬼王哪去了？”

这里的阴气太重了，就算是鬼王，孤身一人也不可能让这里的阴气如此沉重。

恐怕......恐怕鬼王是带着不少部下迁徙过来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裕笙心下不由得一沉。

萧磬环顾着四周，也皱着眉开口了：“师尊，有没有可能是鬼王带着部下一起过来的？”

裕笙点头，他刚才正是这么想的。

裕笙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右手双指结成剑诀竖在胸前，不多时便重新睁开了眼睛。

“找不到。”

“什么？”

“找不到。”铺天盖地的阴气把天色铺的阴沉，裕笙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中央，声音含着无限的悲哀。

“我入魔了，千山宗的术法不能再用......我找不到那鬼修。”

其实是能找到的。

魔族对于不同的气息，有着本能上的分辨和追踪能力。

但是裕笙不愿意动用。

萧磬狠抽了一把冷气。

他之前觉得师尊就算入魔了也没什么，师尊还是那个师尊，并没有因为一个入魔就改变什么。

但现在，看着裕笙因为入魔而产生的悲哀，萧磬心里的难过只会更甚。

他不愿意见到师尊这幅样子。

“师尊，还有我。”萧磬攥住了裕笙的手。

泛着微微的凉意，有些潮湿。

萧磬闭上眼睛，单手掐起剑诀、霎时间。

霎时间萧磬的视野里沉沉一片晦暗，无数光影在其中穿梭，明的暗的黑的白的，哭叫声痛呼声脚步声，凌乱地在面前狂奔在眼前追赶，在眼前逃亡。

他看到了。

萧磬的嘴唇动了动。

“鬼修......把这座城里的人，都屠光了。”

萧磬只觉得那只手攥着他，攥的更紧了。

萧磬没睁眼，继续感受着一切。

半晌之后，萧磬才重新睁眼，眼中一道戾气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