飨桑(23)

作者:沧海一鼠 阅读记录

“那么能不能......能不能除掉它......”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阿弥陀佛,佛家只能度化,不能诛戮,况且,就算我想收了它,恐怕也是无能为力。闫施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命人送老方丈出去后,闫白霖重新来到廊前坐下,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空落落的院子,仿佛一座雕塑一般。他脑中像是塞着一团缠绕在一起的丝线,繁乱庞杂,找不到头绪。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他当然懂,可是他不知道解开这个铃铛,需要他,需要这个家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老爷,方才我寻到了一样东西,瞅着倒像是少夫人的玉牌,您过目一下。”老管家从外面进来,递了块玉牌到闫白霖手上。闫白霖拿着它审夺了一番,方问道,“从哪里寻得的?”

“云慈巷。”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管家应声准备离开,然而将将走出两步,就又被闫白霖叫住了。

“你方才说这玉牌是在云慈巷里捡到的?”

老管家擦了把汗,“是,就在......唉,就在筠姑娘出事的那间房旁边。”

老管家下去了,可他的话如一只手,一点点扯开闫白霖脑中那团纷杂的线......

寿宴前,他分明看到襄贞将玉牌交给了嘉言。而那天晚上,嘉言吃到一半就嚷着困,所以便由奶娘将他带回房休息。这么算来,翠筠死的时候,嘉言确实不在寿宴上......

想到这里,闫白霖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可是这想法只持续了一会儿,他就哑然失笑了:怎么可能会是嘉言,那个从小就体弱多病像小猫似的的孩子,那个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怎会杀人挖眼?单单凭一块玉牌就去怀疑他,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屋檐上被风扫下来的叶子猛一下砸在闫白霖的肩膀上,将他惊了一跳。他仿若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一手扶腰,一手搭在椅背上,试图慢慢将脑中那个荒诞的念头驱逐开。

“咯吱,咯吱......”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的脚步声,闫白霖心中没来由飘来一阵慌乱,他微眯起眼,朝门口望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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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人部

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嘉言冲闫白霖露齿一笑,“祖父,虽是仲夏,但夜里还是凉的,您坐在廊下不觉得冷吗?”他说着轻轻阖上了门。

“不妨事,大夏天的,难道还能冻坏了。”话一出口,闫白霖却觉得腰疼得更厉害了,像一条蛇顺着下背蹿到脊梁骨,疼得他一个没忍住呻吟出声。

见状,嘉言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闫白霖身旁,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掺着他重新坐回椅中,又两拳交替在他腰上轻轻捶打,“祖父,舒服点了吗,要孙儿去给您拿件披风吗?”

见他如此贴心,闫白霖胸中一热,心中一时间竟生出些许愧疚来:这么贴心的孙儿,自己方才竟然疑他。就算玉牌在云慈巷又怎么样,难道就一定是翠筠死的那晚嘉言落下的?自己竟然糊涂至此吗?

想到这里,愧疚之情愈甚,他柔声道,“乖孙儿,祖父只要看到你健健康康地长大,什么病痛就都飞走了。”

闻言,嘉言从椅子后面绕过来,坐到闫白霖膝头,伸出手调皮地玩弄他花白的胡须,一边语气淡淡地问出一句话:“祖父,刚才李总管来找您了?”

闫白霖一怔,“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嘉言漫不经心一笑,“我方才遇到他了,他还说他来送回娘亲的老玉。”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脸的单纯无暇,好像只是无意间想起,随口一问罢了。

闫白霖却心里一振,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了:他在试探自己,虽然佯作镇定,但心里早已做好谋算。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该有的心机:深沉、难以窥测。

闫白霖强压住内心的悸动,不露声色地笑笑,“玉牌既然找到了,也就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罢了。”嘉言又一次回头看向闫白霖。他的眼睛忽然暗了一下,仿佛罩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不过很快,那个人影就消失不见了,像一只快速逃离开的兔子。

闫白霖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他眯起眼,用力盯视着孙儿的眼珠,嘴唇颤了几颤,终是没能再吐出一个字。

嘉言若无其事底从闫白霖膝头滑下,朝前走出几尺后,又立住不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怪异扭曲的长。

“听说过红玉汤吗?”他背对着闫白霖问出一句话。

“红玉汤。”哆嗦着说出这三个字后,闫白霖忽然很想站起来,可是腰疼难耐,他将将把背直起,便又呻吟了一声,重新跌坐回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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