飨桑(31)

作者:沧海一鼠 阅读记录

“二十年前,您和闫伯父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天,你们应该去了那间四水归堂的厢房,看到了那口黑色的老瓮。”

出乎赵子迈意料之外,闫老太太听到他的话后,竟然不哆嗦了,只呆滞地坐在那里,两个眼睛直愣愣的,仿佛陷入到无尽的沉思中。

赵子迈轻抿嘴唇,踟蹰一会儿,终于道,“我怀疑,那天在宗祠,伯父没有对我们讲出实情。”

见闫青城不语,他便接着说了下去。

“青城,宝田曾见到方丈和伯父到那间院子里去了,他还听到方丈对伯父说:那东西已经出来了。你说,他的意思是不是邪祟原是被困在瓮中的,现在瓮破了,它就出来了,”说到此处,他看了还在发怔的闫老太太一眼,又接着道,“你方才说你小时候见到瓮口上面盖着一块红色的布头,而穆姑娘和伯父也曾说过,邪祟的头上盖着一块红布,所以我想......”

他呼出一口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陈述,“二十年前,伯父和伯母是否就是在那间院子中见到了它,而它,应该是闫家苦心隐藏的秘密。”

听闻此言,闫青城脸上迷茫之色愈重,“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件事,赵兄,会不会是你搞错了?母亲,您怎么......”

他怀里的闫老太太忽的坐直了身子,她用手指抿了抿鬓角的头发,幽幽望着烛光照不到的桌子下方,俄顷,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揭开了那块布,它就出来了,从瓮里露出半张脸......”她说着忽然用双手捂住自己下半边脸,两只眼睛瞪圆了看着闫青城,眼皮子眨也不眨,像极了暗夜中捕捉猎物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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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药引

“它就这么看着我,”闫老太太盯着闫青城看了半晌,直到他头皮发麻,才忽的一笑,接着道,“要不是白霖反应得快,一把夺过红布重新罩在瓮口,它就真的出来了。白霖,白霖救了我啊。”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神情又变了,眼珠子转了几转,面皮上露出悲戚之色。嘴巴翕动了几下,她发出一声干哑的嚎啕,“他们说白霖去了呀,我知道,白霖还是被它杀了,它是要杀尽闫家人啊,不然,是断不会罢手的。”

闫青城被这番话惊得心神俱颤,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抓住闫老太太的肩膀,轻轻晃动几下,颤声道,“母亲,它是什么?父亲......父亲他可告诉您了?”

闫老太太用两只干瘪的手拼命在自己大腿面上反复摩挲着,刻板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许久之后,才又一次慢悠悠转过脑袋,冲闫青城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哎呦了一声。

“作孽啊,他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该想到这报应早晚会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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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家那位先祖名叫闫青。

他当然不是因为在关帝庙睡了一晚,偶遇神仙指点才突然开窍的,他之所以能成为远近闻名的神医全部要归功于一碗汤,一碗据说是能治疗一切疑难杂症的汤。

只不过,这碗汤的药引很是稀奇,倒不是因为它罕见难寻,而是因为太过于残忍。

红玉汤的药引是人,是活人。

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将之泡进药酒,让他的五脏六腑、血肉筋脉、皮毛骨头慢慢溶解在酒中,再加入异香封存三月,方可得到一瓮可治百病的红玉汤。

闫青并没有在药引的选择上多花心思,因为它只能是那个人——陶焕,那个住在他家隔壁的小伙子,那个将红玉汤的秘密告诉他的人。

那年,陶焕正准备参加乡试,所以整日闷在家里温书,哪都不去。可是有一天,他却突然找到了自己的邻居也是村里郎中的闫青,向他讨教一个问题。

陶焕说他偶得一本古书,里面详细记载了一种汤药的制作方法,那味药,就叫做红玉汤。

红玉汤以人肉入药,遍治天下绝症......

可陶焕觉得此药的制作方法残忍怪异,所以便四处查阅医书,想搞明白其中的医理到底是真是假。然而他毕竟不通医术,因此便找到了闫青,向他请教红玉汤的原理。

拿到药方的闫青惊呆了,他以前只听说过红玉汤,知道它的药效,却从未见过如此详尽的记录。他捧着那本书研究了几晚,又一次找到了陶焕,告诉他其实《本草纲目》中也有人部,也记载了人肉的奇特疗效,所以红玉汤绝非虚妄无根的传言,而是一味真实的药方。

他还举出了许多例子,比如唐时陈藏器著《本草拾遗》,谓人肉治羸疾,意思是用人肉治疗不治之症。可是《本草拾遗》已经失传,所见的也不过是一些引用。还有“割股疗亲”的做法源远流长,最早见诸正史可以追溯到《旧唐书•隐逸传》。据记载,当时有个叫王友贞的人为给妈妈治病,听了医生的话,竟然真的将自己屁股上的肉割了一块喂给妈妈吃。接下来“玄幻”的事情发生了:王妈妈在吃完儿子屁股上的肉之后,居然真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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