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冢(137)

作者:周蔚蓝 阅读记录

这么多问题,桃生不愿意去问个清楚。随遇而安。灵魂深处的另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占据上风。

槲阎生陪伴桃生左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过了许多天,桃生才注意到这一点:每当有人靠近,槲阎生就会先行一步隐藏起来。所幸她从没有提过槲阎生的存在,也就没有泄漏这个秘密。

“为什么要躲?”桃生问,“作为下人,总是躲着主人,这算什么?”她指的主人是金蔚。

“小心!”

两人在屋顶上走。桃生回头对槲阎生说话时,不小心踩空,被槲阎生及时抓住才没有从三楼的屋顶摔下去,只是擦伤小腿而已。

“还要走吗?刚下过雨。”

“先回答。”

“我对你做过错事,现在来照顾你赎罪,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会很丢脸。”

可金蔚是知道的。槲阎生杀了他妹妹,他对槲阎生下了咒缚。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根本做不到照顾好我。”

“只要稍微学一学就行。”

“跟谁学?”桃生惊讶。槲阎生抱起她先跳到树上,再落到地面。视线被高墙拦住,身后是竹林,月光皎洁,树影绰绰。正全身心投入到这一方美景之中时,她听到槲阎生嘴里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赤宴。

如何跟赤宴学,桃生不感兴趣。地上湿润,无处可坐,槲阎生折了些竹来铺开,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垫在竹叶之上,淡漠又期待:“坐。”

他种种贴心,只会让她越来越觉得恐惧。桃生不愿意表露这份心情,捡起一根竹子扔给槲阎生,又替自己找了根更长更粗一些的竹,一抬头槲阎生已经把那竹子变成一把剑握在手里。

“给你。”

“我只是想稍微练一练,不想生疏了而已。”她想起尚正弦教的剑法,其实信阳也教过,赤宴也是。不过用来对战的技巧,更多的是在梦里领悟。她常常拿不起来剑。

“我知道。”

他以为她是想趁机报复,尽管如此仍然乐意为她提供武器。这句话说的极其宽容和宠溺,桃生恭敬不如从命。简单两招,桃生砍断了槲阎生手中的竹子,差点划伤他的面颊。

“你让一让我!”桃生耍赖道。不过她觉得十分别扭,在对不熟悉的人撒什么娇呢?若是月婵在就好了。白熠的话,不行。尚正弦,他肯定不懂她想要一个拥抱。信阳,他心里有喜欢的人。

想要被爱。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一张笑脸,知道对方爱她了。—一原来是因为这个,不快乐的理由。

槲阎生被剑柄打中腹部,直直摔倒,桃生提剑而刺。一道雷赶在她前头劈中她的背部。剑击碎槲阎生耳边的一颗石头,碎块飞溅,把槲阎生的脸划出血来。他躺着没动,剑扎进泥土地中,桃生的脑袋正贴着他的胸膛。

“别动。”桃生大喘粗气,声音带着哭腔。槲阎生知道这不是哭,是无法反抗的极度懊恼。若是给她力量,她一定会冲上天去把那戒律台给灭个干净。“这戒律台是你造的?为什么单单害我?”

身体里被她遗忘的人开始苏醒。她们双双陷入槲阎生制造的黑暗深渊中,藤蔓如绳,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来自身体内部的束缚感。知道被捆的力度在那里,但是摸不着,抓不到。

坠落,不断地坠落。束缚,被吸走了所有的光芒,只剩下无尽的酸楚和痛苦。它们夹杂在一起,碎瓷一样装满身体,让她痛苦,痛苦,又不知道到底是为哪般,无从整理,无法安抚。积聚混合在一堆的这些痛苦像初生的孩子一样,急于生长,疯狂的索取、吸收,肆意妄为,恩将仇报,只为了更加强大,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即使被破坏也毫不怜惜。

快要疯了!传说中的魔就是这般,丧失了自己,变成摧毁一切的洪水猛兽。桃生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不断生长的藤蔓,绿色的,冷冽的,无情的武器,将她拉往更深处。她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极度的渴望吞噬掉什么,她还在为这件事感到恐惧,竭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做出不雅的行为。

有什么闯进来了?不,她一直在原地,只是桃生的渴望越来越剧烈,越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容易注意到什么。那儿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经受了许许多多个日月和五谷杂粮、人间烟火的洗礼,最珍贵也最低廉,最可爱也最肮脏,无与伦比同时也是最愚蠢难为的生命。

桃生猛地张开嘴,几乎扯裂嘴角,她看见自己丈长的獠牙,一时间以为又被槲阎生封印在混沌兽的体内。

槲阎生不会杀你,因为咒缚,他做不到。他只是折磨你,让你痛苦,让你恨不得去死才好。而你,会如他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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