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条龙(774)
夸父和蚩尤的尸体就在一旁。
收了三头六臂后,蚩尤的样子和轩辕広没有两样。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创口,只有一颗头颅滚在一边。
是被璟华的真身狠狠咬下来的。
阿沫只觉得不寒而栗。
“璟华!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阿沫凑近他身边问。
他终于听到,转过脸来望着她,摇了摇头。
他看上去并不太好,身上仍有不知道哪里的伤口在汩汩冒血,一件白袍成了红色,与苍白的脸形成对比。
璟华掩唇,压抑地轻咳,蹙眉道:“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青澜直接送你回宫么?”
“不,我陪你一起。”
“我不用你陪。”他语声低弱,却含冰夹雪,冷得令人心碎。
玹华和青澜他们忙着收拾现场,为夸父诵安魂的经文,仔细检查蚩尤的尸体,以免仍有残存的神魄,令他下一次再伺机复生。
阿沫在他身边,找了个较小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不时偷偷瞧他,而他始终瞧着昆仑墟的浮云。
没什么的,至少璟华已平安渡劫。
蚩尤死了,而璟华还在身边。这就是最重要的。
她对自己说,强收起眸中的盈盈泪光,陪他看日光升起,于雾霭山峦间铺洒金辉。
“沫沫,”璟华突然道,“你要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他没有严辞厉色,也依旧是温柔唤她沫沫,只是他的眼眸始终仍盯着山涧中的云雾,声音也虚缈得如千山万水之遥。
“你要我怎么说呢?坚持一个有回报的东西那是勇气可嘉,但若明知没有结果,仍一味坚持,那就是蠢,是荒唐。”
“璟华,你想说什么?”她的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故意提高了声音,却使得喉咙发紧。
璟华笑了笑,回眸注视着她,平静道:“一定要我说出来么?沫沫,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就算你留在我身边,天天在我眼前晃,也不会有用。”
他指着蚩尤的尸体道:“你看,我能无动于衷地面对那样一张脸,那样干脆地杀了他。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轩辕璟华,对你也是一样。”
他顿了顿,用好听而略有嘶哑的声音,一字字戳破她心里最后的希望。
“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阿沫的脸迅速惨白。
“所以,过你自己的日子,想怎样就怎样。你还是我的天后,我仍旧每天都会回宫来陪你,用膳、就寝都照旧,如果你享受闺房之乐,也没有问题,你告诉我一个月大约需几次,我定会按时……”
一个耳光重重抽上璟华的脸颊,在他苍白的脸颊留下一个深刻的掌印!
“轩辕璟华,你无耻!”
她的眸光中已喷出火来!
但随即便是大颗大颗的泪,断了线般掉落下来。
“呵呵,你还是这样的暴脾气。”璟华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笑道,“可见从前是我将你惯坏了。”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沫沫,想开些。”他温柔劝她,“这世上有许多的夫妻都是这么过来的,比如从前我父君和母后,就是那样过了一辈子。我们还比他们要好得多。至少,我们没有什么宿怨。我们只要相安无事就好。”
“轩辕璟华,你给我闭嘴!”
阿沫吸了口气,重新扬起僵硬的脖子,一字字道:“恐怕我要叫你失望了,我还偏就是一个坚持的人!坚持到蠢、坚持到死,都不会放弃!”
“所以,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改变!你不爱我,那就让我继续爱你好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爱下去!我不会害怕!不会停止!直到这辈子就这样死掉,沫沫仍旧爱着璟华!”
她咬着唇,大声地说着那些让他觉得可笑的誓言。因为激动,全身都在发抖,而她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
只隐约感到有冰凉的泪,一颗颗滚落在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唇上。
揪心的痛意。
璟华望着她,沉默许久。冷静如雪的脸上似乎慢慢浮起一层惋惜。
“好,那随你。”他最后轻轻道。
冬去春来,五百年后。
又一年的靖天神兵会开始了。
泗水阁的校场上人山人海。台上两个人比武,台下却有好几千人在看,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一些身高马大的都用力挤到最前面,结结实实像垒了一排人墙。个头矮的望之兴叹,若身手矫捷,已经爬上树占了位子。但这也仅限于早起的那几个,来得略晚些,连树上都也给坐满了,便只能咬咬牙,花钱另买 “坐票”。
这坐票,是“天一生水”近百年才兴起来的东西。
你去找门口那个收钱的大爷,给他五两银子,他便会丢给你一个特制的椅子,这椅子的奇妙之处在于椅腿儿特别特别的长,往校场边上一杵,再坐上去一看,那可谓风云变幻,尽收眼底。一招一式的细节,都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