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清欢+番外(404)

作者:空谷流韵 阅读记录

张阿四盯着她:“如此……对欢姐儿也太……不地道了吧?”

张阿四的确是个鼠辈,可毕竟由沈馥之雇了好几年。初时依着饭食行的规矩,不能领薪水,但沈馥之除了不破行规外,吃穿上对他十分大方。半大孩子,吃穷老子,那时候他刚十三四岁,沈馥之都是尽着他吃猪杂、吃汤饼,春夏秋冬的,也给做鞋做衣裳。

沈馥之在世上,只有姚欢这一个血浓于水的晚辈,张阿四觉得,自己之前的点子再馊,至少没想到强逼姚欢。

哄骗和用强,是两码事,老天应该不会因为前者,而拿雷劈他。

蝇营狗苟之人,其实不少,都怕被雷劈。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不怕。

柳氏讥诮地撇撇嘴,道声“唷,你还长了一截菩萨肠子呐”

她走到门边,呼啦一声撩起毛毡。

北风卷着雪粒子,毫无迟滞地扑进来。

“阿四,你瞧瞧外头,外头那些同样破竹篓一般四处漏风的屋子,都是禁军住的。我自打被你赎出来,半夜三更冻成狗似地去放火,好教你领着潜火队有营生去做,有赏去讨。结果呢,你们讨来几个赏钱了?论打仗,轮不着你们出力,靠军功得富贵,休想。论分地,你们也不像庆州熙州的边军那样,好歹能得几块薄田。你们呐,就是这开封城沟渠里终日出不了头的老鼠一般,说得好听是大宋禁军,实则,还不如城中的乞丐!”

柳氏连珠炮似地喋喋之语,张阿四越听,将头埋得越低。

这女人说的是实情。

他入了禁军,先后跟的指挥使,让他办脏活儿,他都办得兢兢业业,但所得的犒赏,不过只能吃两顿好菜而已。

柳氏又放下毛毡,走回榻前盯着张阿四:“你还有心去思量,你对那丫头是不是地道。你怎地不想想,老天对你,地道过吗?”

见张阿四老实听自己教训,柳氏颇有些得意。

到底还是个不上二十的愣头青,男人年纪小些,确实才容易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张阿四打量一圈自己这个破屋,又想到襄园那精致华美的庐舍。

他宁可在那样的地方做奴才,也不愿在眼下这狗窝里做主人。

柳氏说得对,上天不赏老子一副衔着金匙出生的好日子,老子为何要赏别人仁慈厚道。

越是挨了曾公子的揍,越是要继续粘着他,吃得打、爬起来能继续当差办事的狗,主人才会喜欢,才会渐渐离不开。自己才能有朝一日也翻身做主人。

张阿四想到这里,再次入戏,哪里还顾得去惦记,劈他的雷是不是在赶来的路上。

他琢磨琢磨,对柳氏道:“曾公子说,欢姐儿性子烈,若非她自己愿意,恐怕她闹。”

柳氏道:“唉,要不怎么说,世家公子还是胆子怂些,其实女子一旦成了他的人,自然就认命了。阿四,你道欢姐儿当初,为何对那死鬼念念不忘?”

柳氏告诉阿四一桩秘密。

阿四惊讶地看向她。

柳氏道:“我骗你作甚,当初将她送去曾府做孙媳妇之前,我长了个心眼儿,和媒娘子一道,找了稳婆来家中,摁着她给她验了,果然已不是闺阁之身。那日她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还咬了我一口。不要脸的臭丫头,定是在庆州时,就与那死鬼做下了丑事。亏我还担心,她不是完璧之身进曾府,会被赶回来,愁得我偷偷去打听法子。曾府亲迎那日,我大清早地出门、去买了那东西来,在她上喜车时塞给她。”

她媚眼一弯,胸有成竹道:“曾公子毕竟不是他那人不人鬼不鬼、又病又疯的侄儿,欢姐儿一旦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还闹个甚。若闹,你我就给曾公子做证,是女子先勾引的他,看是一张嘴厉害,还是三张嘴厉害。”

阿四道:“哦,那这一回,可还要准备你说的那物件?”

柳氏道:“当然要,想来曾四这样的名流公子,最在意这个。为了哄曾公子高兴,可冒不得险。”

阿四点头,又问:“怎地将欢姐儿诓去襄园呢?”

柳氏道:“此事自然不是在襄园办,须在我这个母亲的宅子里,曾公子才敢来。”

他拍拍张阿四的肩头:“你且先起来,待我取一件东西。”

张阿四下了榻,疑惑地让开,但见柳氏抬起床板,移开床脚支撑的一块大石头,然后用张阿四执勤时的腰刀,掘开土层,掏出个布包来。

“这里头有三根足金簪子,我当初留了个心眼儿,从卖房钱里抠出些来,换的,没让那畜生知晓。我困在逍遥洞时,不拿出来给自己赎身,是怕做皮肉生意那些畜生,不讲江湖规矩,我独个儿对付不了他们,万一花了钱,人还脱不了身,哭天抢地也没用。后来遇到你,你既然这般仗义,将我赎了,眼下我俩同舟共济,我也须出力。你拿一根金簪去当铺,换二十贯钱,在御街西头,寻个旮旯里清净之地,赁一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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