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为夫(145)
“她在哪儿?”
隋燕氏心头一跳,勉强端起笑:“你这孩子,突然间说的什么话呢?”
靖国公的眉头亦拧成了疙瘩,火气上头:“你怎么同你母亲说话的?从外头回来,搞成这副模样,也不晓得——”
“父亲。”
隋意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他,唇角浅浅地勾起,吐出的字词却叫人心悸。
“你该闭嘴了。”
靖国公被他不同寻常的幽暗眸色瞧得内心惶悚,手心冒出一层冷汗,怔松地噤了音。
他的视线于是撤去,又落到了隋燕氏的身上。
“我再问一遍,人在哪儿?”
“我,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因为陆家姑娘的事情吗?我知道你心里很着急,但……”
“赵珂已被我杀了。”
在软榻上的人一瞬间变得惊骇的目光中,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至隋燕氏跟前、站定,微微俯身。
“你也想同他的血混在一起么?”
话毕,猝然抽出刀刃泛红的匕首,毫不拖泥带水地划过她的脸颊、扎进了她身后的墙壁中。
“咚”。
一缕青丝打旋飘落、隋燕氏的脸侧、也被刀风擦出了一条血痕。
她大叫一声,面色惨白,往后缩到了墙根。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胡乱地摇着头,泪水迸出眼眶,滴滴下落。
靖国公连退好几步,震惊地望着软榻前的人的背影。
“造反了,造反了……”一面低声喃喃,一面连滚带爬地往屋外跑去。
然而还没等他跨出门槛,门边横生出的数道剑光、又将他拦了回去。
站于软榻前的隋意没有回头,只垂眸低视着涕泪涟涟的隋燕氏。
眼尾的殷色愈发深重,但他的语气依旧冷静。
“赵珂身在城外,而你在城内;赵珂离京多年,而你在京中的耳目、财势遍布;赵珂今夜行谋逆之事,而你,则替他欺瞒诓骗——赵珂的人要抓人、要逃亡,必少不了你的手笔。”
“换句话来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
“还是说……”
“非要等见血了,你才肯开口?”
兴许是惶惧到极致,又或许是听了这一番话,总之隋燕氏竟奇异地镇静了下来,愤恨地抬起头,冷笑道:
“你难不成还要弑母?”
“弑、母。”
隋意重复了一遍,桃花眼挑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地。
“你以为,我不敢么?”
隋燕氏惊得汗毛倒竖,避开他的直视,掐紧了掌心肉。
“你,你要是敢这么做,会被天下人所耻骂,你的功名、你的官位,都会保不住!”
“你觉得我在乎那些?”
“……陆家的,陆家的姑娘!你要是这么做了,她又会怎么看你?”
房中的声音静了静。
软榻前的身影后退了半步。
隋燕氏捂着心口,不由得长松一口气。
忽闻他道:
“你又在乎什么?”
“……”
“名声、权势?”
“正好,父亲也在房里。”隋意回头,望向门边噤若寒蝉的靖国公。
后者一触到他的眸光,浑身一凛。
“那么父亲,你可要好好地听着。”他条理清晰地说,“我的这位母亲,当年在梓州与你苟合,待你游学离开后,又攀附上了州官的儿子,还为他育有一子。听说你承袭爵位、要回来寻她后,她打掉了孩子,又托家中兄长谋害了州官之子,这才‘冰清玉洁’地入了你的门。”
“别说了……”
“还有,当年我被外祖接回琅琊,路上也是她派人、泄露了我的行踪给山匪,但很可惜,她并没有如愿除掉我。”
“别说了!”
隋意转眸看她,嗤笑:“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不都是你亲手做过的事情么?”
“再加上今日一桩谋逆,母亲,你猜,你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你害我的!”隋燕氏目眦欲裂,“都是你故意害我的!”
“是,我故意的。”他承认,“不是谋逆,也会是其它。”
“母亲,你没得选。”
隋燕氏一口气没顺上来。
四肢百骸都仿若被埋进了冰冷彻骨的雪水中。
她先前的猜测都是真的。从她放松警惕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引入了一个没有回头路的死胡同。
房中烛火微微跳动。
昔日清和的嗓音、染了暗色,又再度响起。
“你还在乎什么呢?”
“隋茂?”
隋燕氏骇然回神,瞪大眼,尖叫起来:“你不许动他!他是你亲弟弟!”
“啊,看来找到症结了。”
“他是你弟弟,你这个疯子!疯子……”
隋意望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
“还不肯说么?”
隋燕氏喘着粗气,看向他的眼神、简直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