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236)

他在苑中守着,不时打量她。

起初的时候,她还在看书,后来就单手撑着脑袋,脑袋时不时缀一下,而后醒了,又时不时缀下。

她的这些习惯,他都再熟悉不过。

熬书熬困了,但是舍不得睡,恨不得一日当成两日用,也从来都是大大咧咧,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第几次转头看她时,见她趴在案几上睡了,窗户还大开着,身上披着厚厚披风……

眼下是腊月,他怕她着凉了。

但她很聪明,他总怕接近她,她能看穿……

眼下,她是睡熟了,窗户还开着,宋卿源上前,从内将顶住窗户的小棍子拿掉,慢慢让窗户合起来,也不出声。

窗户阖上之前,他瞥了一眼。

见许骄翻了翻头,身上的披风全然滑落。

他僵住,目光中有些为难……

最后,还是伸手推开屋门,从地上拾起厚厚的披风,俯身替她盖上。

这还是重逢后,他头一次同她这么亲近。

近得就在眼前……

他凝眸看她。

他熟悉她的呼吸,熟悉她

身上的气息,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处,这种熟悉早就刻入他心底和记忆深处,即便他不去刻意想,还是忍不住想同她亲近。

只是她忽然睁眼,睡眼惺忪看他。

他僵住。

但她仿佛是睡得迷糊了,也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呓语道,“抱抱龙……”

他心底微微颤了颤。

而后,她眼睛又闭上,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宋卿源先前的紧张僵硬和触动才舒缓下去——她方才是在做梦。

她的手还握住他的手腕。

他怕她再醒,但这样的亲近会让她认出他来……

他看了看她,还是魔怔般,偷偷地,小心翼翼地,亲了她脸颊,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松开,出了屋中。

心中砰砰跳着,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发现一般,一个人静静坐在苑中阶梯上,看着夜空出神。

***

许骄半夜醒来,见身上的披风盖得好好的。

她自己盖不了这么严实……

许骄看向窗户,早前窗户分明是大开的,她睡着了,但眼下窗户已经关上了。

许骄想起苑中除了朱翁就只有白川。

但朱翁肯定不会……

她出了苑中,见白川果真在苑中坐着。

许骄上前,“你又没睡?”

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是抬眸看她。

她不知晓他内心得忐忑,是因为方才偷偷亲了她。

早前两人再亲近的事都做过,却都不如眼下这般,让他忐忑,又怕她发现。

许骄道,“你真不用时时刻刻守着我,像我会跑似的……”

分明是打趣话,但她说完,他僵住,只是惯来的沉稳,让他眸间并未显露。

许骄继续看了看他,轻声道,“你去睡吧,我也睡了,不用守着我了。”

他这才抬眸看她。

她正好回头,手中握着早前那本《历山游记》,身上披着他方才给她盖好的披风,朝他笑了笑,“谢谢你,白川。”

他知晓她指的是《历山游记》的事,也指的是他替她盖披风的事。

他没有吱声。

许骄想,这人性子是有些冷,即便不会说话,也连旁的回应都没有……但却会跑到朔城,往返一整个日夜,就为了替她取本书……

许骄有些猜不透他心思。

回了屋中,也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她方才做梦了,梦到宋卿源给他盖了披风,还偷偷亲了她。

她好像又开始想抱抱龙了……

宋卿源一直看着,她屋中的灯盏始终没有熄灭,也看着灯盏映出她的辗转反侧。

等许久过后,她伸手至夜灯后,轻轻吹了口,屋中的夜灯熄灭,是睡了。

他又看了稍许,才起身离开。

***

往后的几日,继续赶路。

宋卿源习惯了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也终于习惯了葡萄的话痨,聒噪等等……

沿路,朝郡府的侍卫骑马走在马车前后,安全起见,只有宋卿源和葡萄两人轮流。一人在马车外同车夫共乘的时候,另一人在马车中陪着许骄。

轮到葡萄在马车中的时候,总是很聒噪。

宋卿源在马车外都能听到他不停说话,他猜许骄一定烦死了。

以前的六子也好,敏薇也好,葫芦和豆角也好,都很安静,这个葡萄全然不同。

果真,葡萄再次被赶了出来,丧气道,“大人让我们俩换换……”

换换的意思是,他去外面呆着,让白川大人入内。

大人嫌他吵……

宋卿源是想同她呆在一处,但同样的,就在马车中,这么近的距离,也很容易被她看出旁的端倪来。

宋卿源特意做了同早前不同的坐姿,再加上不开口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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