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岂无愁(13)

而贺霜庭呢?父亲是丞相,姑母是衡光的皇后,清贵世家,朱门子弟。

天下人都知道的故事——十岁的贺霜庭见到衡光帝,仪态不俗,衡光喜爱,笑而指之,云:“他日可着仙鹤纹章。”

仙鹤是一品官员的官服上才有的。贺霜庭面前摆着的是无量前程,但是衡光退位后,他没有留下来辅佐长宁,而是远走南方,去照顾被流放的废太子。

出身显贵却不沉迷权势,因此贺霜庭的磊落更显得磊落,潇洒更显得潇洒。

容华觉得自己正好是贺霜庭的反面——因为拼命想甩掉卑微,结果被衬托得更加卑微。

皇帝就是看着他这样一个人,去想念天下闻名的风流人物。

他可怜皇帝可怜得简直要笑出来了。

这天夜里容华梦到了他过世不少年的亲妈。对着亲妈他忽然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没人瞧得起我……没人瞧得起我……”

眼泪一掉下来,容华就惊醒了。

眨了眨眼睛,果然有点湿。

他翻了两个身又睡不着,干脆就起来,摸到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慢慢研了墨,提了笔,略定了定神,开始书写王右军的兰亭序。

他只觉得心中沉着一股气,让他的笔好象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纸上梦游一样游走。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写到末尾这句的时候,他顿了顿,好象有一些不愿意想,刻意去忘记的感觉在心中回响。

他摇摇头,把这幅字写完,然后盖上自己的私章。

月光和微弱的烛光一起,铺在纸上。容华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墨干。

次日早晨,容华出门之前,嘱咐老管家:“我桌上拿镇纸压着一幅新字,你去找一家店裱起来,手艺一定要好,我要拿去送人用的。”

十一月初二的时候是万寿圣节,这一年长宁满三十八岁,不是整寿,但过了这个生辰,长宁就掌国整十年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因此礼部与内务司准备办得隆重些,将这个意思向长宁请示了,长宁却说:“仍按原制办便可。”

后来太子与理郡王又来说了这事情,长宁才勉强同意了。

到了十月底的时候已经诸事准备停当,各国与各地送到的礼物都已经到京。长宁没耐心一一过目,只粗粗看了看礼单,就吩咐如乐道:“等过完节就分类收库吧。再造两份册子,一份送上皇,一份送太后,看他们有什么喜欢的。”

如乐应了是,又道:“容静承那边也送了东西过来。”

长宁一听,果然来了点精神:“拿来给我瞧瞧。”

如乐便去捧了一幅兰亭序过来,展开给长宁看了。长宁站在书案前,轻轻在纸上摩挲,用手指虚虚勾了几笔,心道:“虽然不像,但这字也不错了。”又赏玩了片刻,就自己动手收了起来。连如乐也不知道长宁把这幅字摆到哪里去了。

等到正日子,京中热闹了一整天。各式戏班子不说,光是各地商会集资搞的花车巡游就将街上挤得水泄不通。到了吉时,京中五大水道水师的军舰一齐鸣炮,炮声震天,引得看热闹的百姓阵阵尖叫欢呼。

长宁一早就受了百官朝贺,见了不少使节,到了正午时候又摆了国宴,一个上午就换了三套衣服。午后才得了空休息,正好宫人将戏单子送过来给长宁看。

长宁看到紫相的班子在上面,不禁展颜,道:“就点鸿秋班。”他又看了看,道:“浣纱记?”宫人答:“是,紫相扮西施。”

长宁望了如乐一眼,漫不经心道:“若果真好,朕可是要亲自赏的。”

如乐不用皇帝再暗示,自然明白,再者紫相也不是头一遭陪皇帝了。

果然紫相扮的西施挠到了长宁的心尖尖,晚间到了床上,长宁搂着那一把纤腰就“夷光,夷光”的乱叫。紫相也是风骚入骨的人物,坐在长宁身上,使劲摆动腰肢,一面呻吟,一面只管将长宁叫“大王”。

长宁累了一天,被紫相略一撩拨就泄了。他体力不支,但只觉心中烦闷,尚未尽兴,便从床头暗格中摸出一个翡翠穿心盒,倒了三颗蚕豆大小的药丸出来,一口气全吞了下去。

这药本就是床笫间助兴用的,长宁以往用得很少,即使用到,一次也只吃一粒。这次三粒一起落肚,长宁立时就觉得胃里面跟火烧一样,又像有一把钝刀在里面刮,但下面也已经开始肿胀得发痛,急待释放。

紫相见皇帝一头虚汗,面色白得发青,唇色深得发乌,眼睛却亮得跟鬼火一样,不禁心下骇然,想叫人进来。长宁却不许他叫人,只咬着牙关,道:“……接着……来。”

做到后面长宁像打摆子一样,整个人都弓成虾子了。紫相心中害怕,急急忙忙帮他全弄出来。长宁又泄了两回之后,终于晕了过去。紫相连抓件衣服遮掩一下也来不及,就跳到床下,大叫如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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