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岂无愁(15)

万寿圣节那天容华当值,节后有两天休假,与刘文致几个同窗约了去喝酒。刘文致几杯酒下肚,又叫了几个歌伎来唱曲助兴,乐得忘乎所以,就开始讲些野史秘闻,大是得趣,见容华颇是不屑的样子,便道:“静承你笑什么?”

容华捡了些菜吃了,道:“这故事编排得也太离奇下作了,尽是些意淫。”

刘文致一挥手,道:“乐的不就是个意淫!编这故事的人多半是自己睡不到紫相,所以只好如此意淫一番了。”

容华又冷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皇帝,就那模样的人还能两三百下?做梦呢。一听这故事就知道编故事的人是没见过天子的。”

“倒也是,”刘文致摸摸下巴,又淫笑几声,“这故事编排得虽然夸张,可皇帝未必没睡了紫相。”

容华心中不爽快,不再接这话头。

他想到了长宁在床上的模样。身上跟脸一样苍白;腿很长,屈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硬;太瘦了,膝盖上骨头突出,他抚摸上去的时候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会把这把半老的骨头给捏碎……心口上长着一颗小小的痣,他暗暗想过,若是女子丰满的胸脯上长这样一颗痣,会是多诱人,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却不由自主地吻了那里……

刘文致还在念叨紫相,垂涎欲滴,显出几分蠢样。

容华垂着眼睛,慢慢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有一件事情,他笃定得很,皇帝就算睡了紫相,也不可能真正觉得满足。他恶狠狠地想,绝对不可能满足。

寿礼他已经送到如乐那里去了,但如乐那里一句回话都没有传过来。他也不知道长宁到底是什么评价,甚至不知道长宁到底看到没有,或许长宁压根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如此一想,容华便不觉有几分沮丧。

又过了几日,乾清宫下了旨意,将谢曼儒的爵位由郡王晋为亲王。

一时京中哗然。

虽然不少人都猜测,谢曼儒早晚会晋亲王爵,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容华听了这个消息,也有几分惊奇,去找了刘文致,道:“这是大事情,很该送份贺礼。我与殿下不熟,你瞧着送什么好?”

刘文致思量片刻,与容华谋划起来。两人商量半天,刘文致忽然道:“说来也奇怪。郡王向来是个豪爽人,遇到这等喜事,早就该摆起酒席才对。听说圣旨是昨天夜里到的,今天一天王府上都没什么动静,既不摆酒,也不放炮,倒透出点诡异来……”

容华心里咯噔一下,反笑道:“或许是等到冬至大节的时候一起摆酒,也没两天了。”

“天家也做这么小家子气的事情?”刘文致勾着他的肩,“静承若有什么门道搞到消息可千万别吝啬。”

容华与他打了个哈哈,将他打发走。

急急忙忙回了家中,将粗使婆子找来,沉吟半晌,终于问道:“最近如乐公公有没有递话过来?”

婆子答道:“没有。”

容华按捺不住,站起来走了几步,道:“那你去公公那里传个话,就说……我向皇上问安。”

他从来不与如乐那边主动说话,都是等如乐那边传话过来。今天听了刘文致说的情况,顿觉不安。他留心过,自从万寿圣节过后,邸报上就没刊过皇帝的明发谕旨,也没有召见部员使臣的消息;眼下却忽然晋了理郡王的爵位,再加上理郡王的反常……容华越想越是心惊,甚至一时间怀疑长宁是不是已经没了。

幸好次日,如乐那边就来了消息,要容华进宫。容华才觉得略安心。

到了宫门快落锁的时候,如乐将容华接进去。

此时已经是临近冬至,霜重冰寒,容华只觉自己吸一口气,能从鼻子一直凉到喉咙,他跟在如乐身后,两人都一言不发。

直到快到殿中,容华忽然问道:“陛下可安好。”

如乐看了容华一眼,眼神古怪;待将容华引到内室,才轻声道:“今日尚算有点起色,前两日陛下情形很不好……”

言毕,走到床前,撩起床帷。

容华呼吸一滞——长宁正坐在床上,鬓角上的灰白更多了些,一双眸子却越发幽深,一眼望过来,就刺到容华心里去了。

长宁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容华的担心与紧张,他心里有了数,让容华在自己面前的绣墩上坐了,关切道:“大节要到了,家中可准备停当?”

容华听长宁这么问尚不解其意,老实答了。

长宁道:“回头让如乐去拿两张青貂皮,再封些金子给你。”

容华除了第一次时候直接从长宁那里得了一支枪,此后的赏赐都是如乐让人送到容华院子里去。

今天长宁这么一提,容华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他明明是因为担心才主动提了要见长宁,不想长宁倒像是把自己当讨赏来的了。他转而一想,自己与长宁本就是这种关系,只好在心中生闷气,一边闷声谢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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