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26)

“嗯……苏棉看到了……”

“他今年就要满十五了吧?”

“是啊。”

陶嬷嬷忽然叹息一声,沈嬷嬷似乎知道她在叹息什么,只轻声道:“时间过起来是快。”陶嬷嬷心中一酸,差点落泪,声音越发低了:“淮阴王都十五岁了,陛下的后宫到如今也没一个孩子……”

两位老人再无言语。

次日一整日,就是祈福正日。澄海大师登坛诵经,天章亲自焚香祝祷,跪遍了南禅院主殿的每一尊佛像,连着傅冉跟着一起跪。寿安王夫妇年事已高,就由淮阴王代行。

傅冉身上穿的皇后祭礼时的正装,本就有一二十斤重,一天折腾下来,脖子都僵了。一沾上床就睡死了。

不过次日天还没亮,他又活过来了:“起来起来,备辇!”

象山的最高峰金云顶上修着宽大的露台,相传是远古时大巫观星的遗址,今人重修之后,却是用做看云海日出的观景台。傅冉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比他更早了。

挡风的垂帷三面架好,密密实实,天章舒舒服服坐在当中,面向日轮将起的东方。

看到傅冉过来,天章并不惊奇,傅冉也不客气,与他同榻而坐。

此时天空还是一片混沌之色,盯着远处一点看久了会恍惚以为漂浮在宇宙初始。然后光点从察觉不到的细缝里跳动而出,一眨眼间,天地同辉,万物清明。

云与山与雪,这一瞬都融在了金红色的光芒之中。

傅冉却在这一刻转面看向了天章,他的面孔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是那样年轻,甚至柔软可亲。

天章也看向傅冉。他想起了当年,他向傅娉婷描述过玉林湖上如镜子一般的冰面,也许诺过总有一天要和她同看金云顶上的日出。

“陛下……”

天章怔怔看着傅冉。

“我要去滑冰,陛下去不去!”傅冉兴冲冲道。

天章把抒情的心思吞了回去,他淡淡道:“不去。”

傅冉拔腿就走。天章又在金云顶上逗留片刻,下山之后远远就看到玉林湖上已经人影绰绰,大约是傅冉已经带着人玩开了。他没有去看,径直回了行宫,召了淮阴王齐仲暄到自己面前,叔侄两人说了半天话。

当晚天章就在行宫与傅冉同宿。

但这一晚,天章却做了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本是躺在床上,却渐渐从床上腾空而起,不禁诧异,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已在玉林湖上。夜空星明,雪夜白光甚亮,湖面又冻得如镜面一般,他垂头看到的自己,竟非人身,而是巨大的真龙!

他又惊又喜,尾巴一甩毫不费劲一飞冲天,他大笑,满山回荡的都是龙吟,在云海中翻滚之后又俯冲直刺湖面。龙爪堪堪擦着冰面而过,肚子上能清晰感觉到冰面上的清凉,他从冰上游过,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耳边就有人轻声唤道:“叔秀。”

叔秀是他的乳名,他回头仰面,就见自己背上坐着一个白裾飘飘的美人。

“叔秀。”美人伸手抚摸他的鳞片。他已然惊呆,静静盘在冰面上,回首只是痴望着美人。

娉婷。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娉婷。

“叔秀,我们不是约好了总有一日要一起来玉林湖滑冰的吗?”美人深情款款。

天章立刻明白,甩尾而上,从空中俯冲而下,就在要滑向冰面的时候,美人忽然俯身道:“陛下,我可不是娉婷,我是傅冉。”

天章一时错愕,嘭一下猛然撞到冰上,然后额上一痛,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时,天章依然好端端躺在床上,室内一切如阖眼睡前一样,但他慢慢举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却真的在火辣辣的疼,还能摸到肿块。

再看一眼身边,傅冉睡得十分安稳,嘴角还隐约带笑。

天章面无表情,他一掌下去下死劲掐住傅冉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9章

天章一掌下去掐住傅冉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冉被他掐醒,一睁眼就瞪着天章。

你捏着我脖子我怎么说话!我不说话我怎么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人!

天章松开了手,冷眼看着猛咳的傅冉。

傅冉撑着手肘半坐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帐外立刻就有内侍隔着屏风问:“皇后,可要……”天章怒喝:“退下!”

外面立刻又变得安静到悄无声息。

傅冉咳完了只是笑问:“陛下,你刚才说什么?”

天章几乎切齿:“你到底是什么人!”

质问这事情,也是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同一句质问说第二遍就变了味。

傅冉依然保持诧异的假笑,道:“陛下何出此言!难道我是什么人陛下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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