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争宠(37)

于是又吃了两块米糕,几只素三鲜饺子,就命人撤了,只道:“这汤很好,过一会儿再进上来。”

苏檀连忙道:“这是皇后命人做的。”他瞧着天章似乎与皇后之间是有什么疙瘩,说了这个立刻退下了。

傅冉仍是坐在榻上,道:“宸君来过了,我没让进。淮阴王和寿安王都来过了,送了东西;送来的都是极品滋养的东西。”

天章坐在床上,听他说完了一串,忽然道:“我算是想明白了。”

傅冉等着他的人生感悟。

“没了的那个娉婷,原来是个不相干的人。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还活着,我心里该高兴才对……”天章说到这里,大约是刚吃过东西,脸上泛起一层红润的颜色。

他顿了顿,故作平静道:“这个凤印,不仅是太后指给你的,也算是你自己挣来的,是你的本事。很好。”

傅冉垂着头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走,他的袖摆扫过几上的小杯,啪嗒清脆一声摔个粉碎。

天章肩膀一颤,慢慢就委顿下去。

第26章

天章送太后灵柩去了郊外殡宫,宫中也已除服。太后过去所居的长信宫改做祭祀用,突然少了大批的宫人,只剩下长明灯日日夜夜地燃烧。

天章想用哀戚和忙碌把时间都填满,这样他就可以少去想傅冉的事情。

但是夜深时候,他坐在案前,不知不觉就会发起呆。

回过神来时更加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傅冉还是和平常一样。该吃吃,该睡睡,还有闲心为天章拟了进补的食单。天章只命苏檀去道了辛苦,赏赐了两次东西去两仪宫。在后宫天章能躲着傅冉,在前朝却躲不开傅冉的父亲傅则诚。

傅则诚经历三朝,现任御史大夫,因傅冉为后的缘故,又添爵位在身。在外人看来傅家算得上是天章的心腹重臣之一,有大事时候天章常常会听取傅则诚的议论。

现在天章是没办法直视傅则诚了。

傅冉那时候才十三岁不到,肯定不是自己能做主代替傅娉婷的,必然是由傅则诚亲手安排,才能将他安插到自己身边。过去天章想到娉婷的时候,虽感幸运,也想过傅家的这个决定让娉婷吃了多少苦,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性命,至于清白闺誉早就置之度外了。父母能为皇家,舍得这一个女儿,这份忠心,实在难能可贵。

所以在傅娉婷死后,他依然优待傅则诚。

但如今他一想到娉婷非娉婷,只觉荒谬得好像一场梦。从头到尾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做梦,只有他自己到现在才醒过来。

他心中就生了疑心。

一会儿怀疑到如今这个局面,全是傅则诚算好的一盘棋。一会儿怀疑傅则诚表面上履薄冰,实际上心中早就在嘲笑自己有眼无珠。

他又忍不住想要是娉婷没病死,那最后他去迎接新娘的时候,傅家是会把哪个送进宫?娉婷?傅冉?哪一个?难道那时候傅家就会老实交代实情?当然不会。当然不会。看他在娉婷墓前伤心欲绝的样子,傅家人都一声不吭;看他后位空虚多年,傅家也一声不吭。

若傅娉婷没死,他说不定真就娶了她!

一想到这些,天章就心里发寒。他恨傅家欺瞒,也恨自己,若是聪明洞察,何至于被蒙蔽至此。

傅则诚觉得天章这两天看自己的眼神非常怪。

他经历三朝,再怎么为官正直,也是有自己的城府和分寸的,身在官场上,没有人不对皇帝察言观色。傅则诚琢磨着,天章自从太后薨之后,看自己的眼神就很不对劲。

那像是一种知道了什么的眼神。冷淡,厌烦,纠结。不像过去那样是和煦而坦率的,现在天章看他的眼神,总像是从什么地方拐了个弯一样,从暗处冷飕飕的来。

偏偏宫中一片平静。傅冉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说的都是零碎事情:天章身体不适,皇后尽心照顾了;宸君想去探病,被皇后罚跪等等。这些事情虽然足够议论分析,但都不是傅则诚真正害怕的事情。

提心吊胆又冷冷清清的春节过后,就是开春时候了,一到开春,总有几个地方闹春汛。不算大灾,只要安排妥帖就能平安度过。可某州某县开仓救济的时候,才发现仓中以糠充粮,只是账面上数字吻合糊弄上级,实物被几个硕鼠蛀空了。

这被抓出来,立刻就从邻县调了救灾物资过去,损失尚可弥补。至于硕鼠,自有大理寺和刑部量刑。这件事虽可恨,但案情简单,一目了然,蠢人犯蠢事,还蠢得连一点新意都没有。

不想天章听完陈禀,竟然缓缓抬眼扫视一圈,冷冷道:“诸位不妨说说,这件事里到底是谁错得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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