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别有情(47)

这日游我存从宫中出来,正遇元平乘轿而过元平便令停轿,道:“游卿,天色已晚,我捎你一程吧”能在宫中乘轿而行的,不过寥寥数人游我存虽已为相,在宫内也只能靠自己两条腿,听得元平招呼,他并不推辞,向元平拱手谢过,便上轿与元平同行

两人寒暄几句,游我存便提起贞王的事情,道:“再过两日就是盂兰盆节了,皇上仍是不肯原谅贞王?我回京中几日已经听了不少流言,说皇上过苛的也有”

元平只一笑,并不接他的话

游我存又道:“殿下不打算劝劝皇上么?”他放低了声音,道:“皇上对贞王打压过甚,再对比殿下所受恩遇,不免让些魑魅魍魉更加嫉恨殿下,还有些流言直说贞王失宠皆是殿下之罪”

元平偏头看向游我存,道:“游卿有心了……皇上的处置自然有皇上的道理贞王性情暴烈,喜怒不定,若是过节时候又闹起来,皇上该怎么处置?索性先让他好好在家里静静心再慢慢打算”

游我存听他避重就轻,心中倒生出几分相惜之意,笑道:“果然外面人是不明白皇上这份情意才造出许多流言”

次日午后衡光才用完午膳,如喜就来禀,安乐长公主进宫求见

衡光漱了口,洗了手,将擦手的帕子一扔,道:“若是进来问安就不用了,说朕甚安,直接让她去皇后那里吧”

如喜答道:“长公主已经去过皇后那里了,这才过来问陛下安的”

衡光一怔,随即嗤笑道:“让公主进来吧,朕倒要听听皇后都在她面前吹了什么风”

安乐长公主出阁已有十余年当初德玄与景后怕她受气,千挑万选为她择了个忠厚温柔的驸马,果然不曾让安乐受过一点气只是驸马为人太过老实,于官场上便十分平常,德玄在时,安乐求过多次,德玄就是不愿加封驸马德玄崩后,衡光继任,也没有提拔驸马,只加了双俸待遇,算是安抚安乐

衡光的心思其实与德玄一样,都是不愿意安乐对朝中事务涉及太深,能与驸马安度一生便是大幸

这般想着,衡光等安乐进来的时候,竟不由有些焦躁,站起来才踱了几步,就听得安乐入内

姐弟两人相对而坐安乐含笑道:“皇上从春长苑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呢,如此一瞧,竟是养了些肉出来,看着气色也好”衡光也笑:“难怪我这两日觉得衣服紧了,看来新衣都要裁宽些才行了”

安乐不急不忙又道:“说到裁新衣,我倒想到千秋那里的情形了方才我过去看她身上穿戴的还都是旧样式,系了条旧裙子,还是她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做的!我问她怎么不做些新的,她答我宫里缩减用度,她这个皇后当然要以身作则,我瞧着真是揪心,这大节下的,皇上送过去的赏赐,还不够她打套首饰呢我听说皇上这次过节又赐了五千两银子给平王……兄弟之间都如此慷慨了,夫妇之间更该荣辱一体啊”

衡光听了这话,极不是滋味,只觉得安乐这话乍一听是为皇后邀赏,仔细一品却是夹七夹八,讽刺自己与元平的关系,又暗责自己对元嘉薄情

憋着一口气,衡光和蔼道:“皇后的赏赐并不薄了去年过年的时候朕一次就送到坤宁宫六十颗大珍珠,一百斤黄金,宝石若干,皇后要打什么首饰打不出来若说去年过年离眼下有些时间了,那今年开春供应后宫的锦缎玉器都是先供皇后挑选……”

衡光饮了口茶,露了一副忧郁难解的模样,道:“姐姐,节俭是好事,但像皇后那样,不过是惺惺作态,矫造虚伪罢了,若以此邀赏,朕绝不会多添一丁点赏赐给她——她怎么不想想她的一条旧裙子拿出去够普通人家吃一年呢”

安乐无言以对,半晌忽然道:“元嘉过节真不能进宫么?”

衡光站起身,沉着脸,言简意赅道:“不能”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唤过如喜:“送公主出去”

安乐只不过提了个话头,就被衡光堵得死死的,心中极是不甘

她本对朝中各派争斗不关心,许多事情听了只当耳旁风,一心只牵挂自己的小家只是最近贺千秋在她面前点拨一番,安乐才察觉,衡光正不遗余力扶持平王成为朝中第一人,而元嘉却被排挤打压,进而想到驸马始终是在无足轻重的位置上,名位不显,更是气愤不过

德玄在时,安乐待元平一直还和气,但也止于和气了——在安乐看来,元平到底是外人

如今衡光对这个外人,比对妻子,同胞好上数倍不说,还为了这个“外人”,打压“内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安乐还听贺千秋说,魏家主母原来不过是平王府上的一个侍女,嫁到魏家不久就封了诰命,生了儿子之后更拔擢成一品诰命,衡光对平王的宠爱竟能惠及到这种小人物身上,却不肯恩泽自己真正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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