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钰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好奇道：“听说你是一只出口转内销貘。”

姬曜：“……”

貘：“……”

崔沫咳了一声：“算是吧，毕竟国内竞争太激烈。”

在崔沫的叙述中，姚钰终于了解了崔沫坎坷的出国务工之路——

貘虽然是凶兽，但是毕竟不是什么血统稀有的妖，实力不错数量又多，价格实惠，当个守家兽再合适不过。

换而言之，就是性价比高。

貘有驱邪之功。把貘画在屏风上再引一只真貘的精魂附在其上，便有辟邪的奇效。特别是在唐朝的时候，因为猫蛊等妖术弄得人心惶惶，辟邪之风愈刮愈烈。

白居易曾患有头痛，久治不愈。有人说他并不是普通的患病，而是被阴邪缠上了，便建议他试一试貘屏。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白居易让画师给他在空白屏风上画了貘，引了貘的精魄附其上。他的头疼病居然真的好了。大喜之下，他便写下了《貘屏赞》——“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

在《貘屏赞》的加持下，貘屏之风更是被带到了顶峰。

而貘不是稀有的妖兽，比起其他有辟邪之效的妖兽，貘的数量极多。因而岗位竞争极其激烈，为了打赢同行，貘之间还互相压价，扰乱劳务价格。

姚钰：“……”好卷。

吃瓜四妖：“……”相较之下，考妖管局都显得不那么卷了。

就算是劳务价格被压制地板，还是供大于求……能力强悍或是入行早有老主顾的貘还能混口饭吃，而那些刚入社会的小貘或是能力没这么强的貘则是连工作屏风都找不到。

为了不饿死，一些貘们只能另找出路，或是改行，或是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很不幸，崔沫就是在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刚进入社会的小貘。结果显而易见，他什么屏风都没混上。

而他的路不多，要么就是回家啃老，要么就是改行。

而就在此时，貘们多出了一条小路。说是小路，因为这条路很多貘宁愿改行也不愿走。

那时候，东瀛为了发展，派遣了大量遣唐使来唐朝交流学习。而唐朝流行的貘屏之风自然也被他们学去了，虽然学得一知半解。

于是，赴东瀛务工也成了貘们的一条出路。但大部分大唐貘看不上东瀛，自然也不愿意东渡。

“那你为什么选择去啊？”姚钰好奇道。

“那个，我不想啃老，但也没有改行需要的技能。”崔沫头微垂，有点不好意思道，“想来想去，便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崔沫的运气不错，他因为是大唐原装进口貘，身价比东瀛本土辟邪妖们高太多，他所栖的绣屏很快就被东瀛皇室购入。最后，流入华族之家。

而那家华族日益落魄，甚至到了变卖家产的地步。而他所栖的貘屏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卖出的。没想到最后他竟然又辗转回到了国内。

只不过，从出国到回国，时光已隔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而此时, 姚钰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考进妖管局当公务员会成为大部分妖怪们的梦想。

妖怪就业真是太卷了。

“那你到东瀛，真的多学了一个食梦的技能吗？”鱼鱼好奇地问道。

毕竟卷成这样，那多学技能提高竞争力似乎很有必要。那本不食梦的貘多学了一个食梦技能当成加分项，好像……也说得过去。

“我不食梦。”崔沫小声解释道, “这是一个误会。”

一时做噩梦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或是一段时间劳累以及思虑过多所致。这种情况, 只要休息好, 辅以安神茶或者安神类的熏香就能解决。

但一直噩梦不断, 如果不是生理心理上的病症，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邪祟缠上了。而这个时候，辟邪的貘屏赶走或是消灭邪祟, 那噩梦自然就会消失。

而东瀛的妖怪，在貘面前都不太能打。赶跑了作祟的妖邪，辅以正确的治疗, 噩梦自然就消失了。

久而久之，食梦貘的名声就愈发响亮。

而崔沫，虽然是一只小貘, 但是工作认真负责，又特别有责任心。他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屏风, 所以工作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在他的保护下，那户东瀛华族人家一直邪祟不侵欣欣向荣。奈何后辈不争气，染上嫖赌恶习又不善经营，最后败落到以变卖家产度日。

他的貘屏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卖出去的。

貘屏是那户人家的传家之宝，因为崔沫的勤劳敬业，这架貘屏在整个东瀛都名声响亮，以灵验而著称。

说到这里, 原本因为自己工作敬业而得到相应的名声回报显得很高兴的崔沫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他在这户人家待了好几百年, 看着一代又一代家主从出生成长立业再到离去。而在他守护下, 这户人家虽然逃不开生老病死，但一直没有受到外部邪祟侵害而遇到意外。

加上那户人家对貘屏也极为爱护，甚至有专门的人士每日清洁和供养貘屏。

崔沫对这户人家感情很深。

奈何……崔沫失落地捧着杯子，还有点青紫的脸上是显而易见地难过。

鱼鱼没有接着问什么，而是给他递了一块糖：“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

“谢谢。”崔沫伸出手，接过姚钰递来的糖。他撕开包装，将糖放入嘴里，甜甜的味道嘴里逐渐弥漫开来……崔沫原本失落的心情真的因此好了不少。

姬曜和姚钰只是静静地等着，没有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重整情绪的崔沫吸了吸鼻子，才继续道：“之后几经辗转，我被现在的这家雇主购入。”开始了他全新的职业之旅。

只是——

这对看似普通的人类夫妻，居然每天都有很多妖鬼试图入侵他们的住宅。这让崔沫都觉得意外。

毕竟普通人可能会因为意外而很不幸沾染或是遇到邪祟，但这种撞邪也只是个别鬼怪在作祟。即便是这种，只有运势特别低迷的时候，或是有人有意要加害，普通人才可能会不幸遇上。

虽然崔沫因为竞争不过其他卷貘选择出国劳务，但他服务的那家人家也显赫过几百年，很长时间都是东瀛第一梯队的显贵。

这样的人家，得罪的人自然不少，各种阴谋诡计，甚至是神鬼加害也都是司空见惯。但这样的人家，顶多也都是被人召唤几个厉害妖怪试图让妖怪潜入府邸害人。

无论是召唤神鬼精怪还是加害别人，都需要付出代价，因而选择这种方式害人的人，也会谨慎考量。

而这户普通人类夫妻，每天都有不少妖鬼想来团建，显然很不正常。

“这户人家，真的只是普通人？”鱼鱼皱了皱鼻子，疑惑不已。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对夫妻可能身份上有点异常。”崔沫说道，“所以我也仔细观察求证过，但我观察下来，这对夫妻的人类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是他们的职业？”姚钰挠了挠头，“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崔沫的貘屏名气响亮，又是大家族百年家传之物，定然价格不菲。想要拿下这样的貘屏，没点身价是不可能的。

“他们虽然是生意人家，但似乎只是普通商人。”崔沫想了想，解释道，“有点余钱生活富裕，但应该算不得大富大贵。”

“他们是水产商人。”崔沫补充道，“住在郊区的自建房，一楼做冷库和仓库，二楼是自住。每天天不亮就开车去离家很远的海鲜市场看铺子，还得去码头收海鲜，回家还得理海鲜，很辛苦的。雇的人不多，赚的都是辛苦钱。”

“这种水产个体户，就算得罪人，应该也就是同行之类的吧。”姚钰听崔沫这么一解释，嗯，更困惑了，“不至于有人花这么大代价和力气用这种方式去搞他们呀……”

崔沫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也没有弄明白。他的想法和姚钰是一样的。这对夫妻生意体量不大，就算是生意竞争，也犯不着用这种阴损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