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295)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贺江淮咬了一口狮子头,看着宋绘月的目光逐渐变得又冷又硬,嘴里的狮子头也逐渐不香起来,放下筷子,他忽然感觉自己的食欲在一瞬间平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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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城里的粮价又要涨了。”

自从要打仗的消息传开,本就不低的粮价一飞冲天,所有人都在屯粮,又把门窗不断的加固,以防小股番兵趁乱混进城中做恶。

另有一批粮草从码头上直接卸入了军营中,没有过任何账目,也没有受到文官盘剥,镔铁刀剑也如期而至,大军都统制还未来得及分配,就已经让习璋挑拣了数把上好的,分入自己营中。

禁军闻风而动,将剩余的镔铁刀剑席卷一空,只剩下其他人眼红不已。

张旭樘没有再停留,带着成箱的银子回到京都去了。

三月半,大军兵临瀛洲城下。

瀛洲城中辽军兵强马壮,大将维里奇站在城墙上,就见城外大军铺天盖地,金色对阵战旗飘荡,晃得人在城墙。(本章未完!)

之上都眼花缭乱,当即命人送信求援,自己则领着四名猛将开城门迎战。

前军正是习璋所领,身边带着雷通和银霄,欧阳也骑着马在一旁,他武艺虽然不及三人,但是擅长骂战,按照惯例,都要先行骂战。

欧阳柏是直沽寨人,天生的能说会道,骂人的词川流不息,能把原本短暂的骂战拉长成裹脚布,骂的对方昏头昏脑,无力还口。

他见辽人出兵,当即清了清嗓子,对着维里奇声如巨雷的骂了起来。

维里奇领教过他的嘴上功夫,不敢应声,喝令身边猛将立刻出站,要把欧阳柏斩于马下。

雷通拍马迎了上去,两人拿着长刀斗了三十来回,不分上下,维里奇又派一人出来助阵,此人直奔雷通而来,刚到雷通跟前,忽然一个急转,一刀杀向习璋。

习璋纹丝未动,银霄挑起银枪,刺入来人心口,将其一枪挑下马去。

欧阳柏一边破口大骂蛮子不是个东西,一边上前把那匹雪白的卷毛马抢了过来。

习璋借势下令,擂动战鼓,一鼓作气杀了过去。

瀛洲城外大捷之时,宋绘月正在榷场中等着。

贺江淮领着田吉光等人在榷场内外走动,维持着榷场秩序,灯火昏黄,屋子里仍旧放着炭盆取暖。

已经三月半了,天还是冷,外面细细的飘着雪,是一场积蓄已久的倒春寒。

屋中商客全都皱着眉头,打仗不仅让城中百姓吃不上饭,也让他们暂无生意可做,只能把带来的货物先拿出来,请大家开个价。

宋绘月坐在屋子里,心里想着李俊和银霄。

银霄不必说,她虽然认定了银霄可以战无不胜,但是战场不同于暗中杀戮,他不能刀枪不入,因此也很担心。

她也为李俊揪着心,李俊是个朋友,从太行陉到定州,他死心塌地,临上战场时,还把那一坛子陈王交给了她。

她身边的人似乎是在变多,贺江淮的手下如同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然而和她全都隔着一层。

她用他们,养活他们,同时也保持警惕,不信任他们。

李俊在定州的风霜下显出了沧桑,装疯卖傻的劲没了,他显出了他的巧——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都能化繁为简,办的让人佩服。

他为了活命,能忍耐、能吃苦、能舍下脸面,她发自内心的把李俊当成了朋友,为他担忧。

她不能再失去了,哪怕是身边的一个朋友,她也希望留在身边,她像只老母鸡似的,想要张开翅膀,把小鸡崽子都护在翅膀下。

第三百六十五章 补汤

五更时分,天色朦胧,天地交接之处一线青光,笼罩着众人。

榷场中,商人已经离开,炭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灰烬,直到这个时候,银霄和李俊才从军营中回来。

他们知道宋绘月在榷场,没有回营房,直奔此地而来。

银霄一切如常,半边脸都是污血,手中一杆沉重的长枪立在了门边,无人敢去收拾,他半拖着李俊,将李俊往屋子里带。

“俊!”贺江淮急急叫了一声,上前架住李俊另一只胳膊。

李俊拖动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低哼。

宋绘月苦熬了一晚上,此时正是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有李俊时不时的叫唤,立刻睁开眼睛,端起手边一杯凉了的浓茶猛喝一口,醒了醒神,往外走去。

厅堂中重新点起一根新蜡烛,银霄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宋绘月的脚步声,耳朵一动睁开了眼睛,想要起身。

不等他站起来,宋绘月已经大步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脑袋轻轻摩梭:“不要动,有没有受伤?”

“没有。”银霄的脑袋被宋绘月的双手捧住,脸颊上有她手心的温暖,额头触碰到她柔软的腹部,深吸一口气,想要就此一动不动。

“去里面睡吧,把脸洗一洗。”他不动,宋绘月却要动,她松开双手,走到李俊身边。

李俊的手臂让刀锋擦了过去,蹭出来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军医撕掉衣袖,在上面撒了厚厚一层止血药粉,又给他层层的包扎起来,但那血还是在缓缓的往外流,让李俊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见了宋绘月,他头晕眼花的道:“我得吃碗红糖鸡蛋,补一补。”

宋绘月听他说话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并没有到要死的地步,便松了一口气,同时问贺江淮:“红糖鸡蛋能补吗?”

贺江淮仔细想了想,迟疑的点头:“我家里女人坐月子的时候就爱喝这个,应该能补。”

“多弄点,再弄一桌饭菜来,”宋绘月等了一宿,腹中饥饿。

贺江淮盯着人轮了值,亲自回城去弄吃的。

在进酒楼之前,他先回了趟家,把家中生养过的小妾召集起来,要了几个坐月子时吃的食补方子。

女人们见贺江淮来去匆匆,围成一圈嘀咕:“老爷什么时候有的新欢?这么快就要坐月子了?”

“难怪成天不着家,哼。”

“老爷就是这一点不好,见着个漂亮的就头昏。”

贺江淮不知家中人猜测,跑去燕回正店要了一桌菜——猪蹄花生汤、鲫鱼豆腐、黄花菜、小鸡炖蘑菇、熏猪肘,红糖鸡蛋圆子,再让熬了一锅能立住筷子的红糖小米粥,找来田吉光送去榷场。

他自己也没闲着,又跑到城中打听消息。

田吉光赶了一辆装豆料的太平车出城,到榷场时已是中午,正好可以吃饭,他将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温上,越摆越是稀奇:“贺哥今天怎么点了这么些菜?”

李俊在火辣辣的疼痛中走了过来,用左手笨拙地抄起勺子,从红糖水里舀出一个鸡蛋塞进嘴里,三口吞咽入腹,随后问道:“这菜怎么了?不是补血的吗?”

田吉光看到他吊着右边胳膊,脸白的像鬼,连忙道:“是、是补血……”

“月!吃饭!”李俊虚弱地叫了一嗓子,又看向田吉光,“补血就行,你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田吉光看到宋绘月携带着随身物品银霄出来,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一鼓作气走出门去,同伴打趣他:“你怎么不跟大当家的挤眉弄眼了?”

“滚!我还想多活几年。”田吉光拎着刀出去巡逻。

同伴跟上他:“今天贺头怎么叫了一桌子下奶的菜?他家里不会又要生了吧?”

“不知道。”

“估计是,人丁真是兴旺,我听说他要让儿女念书,最后人太多了,直接办了个学堂是不是?咱们往后生了孩子也能送去读?”

“是,张潮的儿子也去读了。”

“听说贺小宝也想去读,让贺头给撵出去了,贺小宝又让贺头给他银子,贺头一个铜板都不给,他连哭带闹的,说要在贺家门口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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