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328)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万允君听了这一声,额头上顿时冒了汗,握紧剪刀,稳定心神,再接再厉。

这回心神镇定的太过,让她两大皆空——眼空、手空,一剪刀下去,剪出了个虚无。

她感觉这回不是她的错,而是晋王的错,因为晋王轻微晃动了一下,她小心翼翼道:“您别动。”

“给我吧。”宋绘月从门口走了进来,接过万允君手中的剪刀,捏住晋王袖子,从袖口往上剪,最后把袖子齐齐地剪了下来。

晋王少了两只衣袖,衣裳变得极为可笑,他在宋绘月面前极为爱面子,此时却是丢人现眼,但他自己却并未察觉,因为他那两只眼睛死死黏在宋绘月身上。

宋绘月没有看他,只看着两条胳膊上的伤,两边都让刀子卷去了一层皮肉,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伤了一大片,看着鲜血淋漓,令人发疼。

“帕子。”她看向万允君。

万允君连忙去拧了个热帕子过来。

热帕子擦去伤口周围的污血,热水很快就脏了,宋绘月把帕子给万允君:“再换盆热水来。”

万允君端着盆子就出去了。

宋绘月打开两个药瓶塞,闻了片刻,确认其中一个是刀伤药,便往晋王的伤口上撒。

晋王火辣辣的痛,痛苦之余,心里倒是涌起了一点快乐——看到宋绘月,他的心就是静的,不需要服用寒食散,神志就很清明。

宋绘月动作很轻,低声道:“王爷在这里住两日,张旭樘是条疯狗,一旦动了手,就非得从您身上咬下来一块肉不可,这地方安全。”

晋王放低了声音:“我听你的。”

宋绘月道:“我一早就去北瓦,北瓦人多口杂,稍微躲上一些时日,等张旭樘松懈下去,我再从官道上离开。”

听到这里,晋王便蹙了蹙眉头,因为心情平和,他的所思所想越发富有智慧,足以让张旭樘为他的莽撞付出代价。

“不要走,”他想说自己有办法让她安全,然而念头一转,他换了个说法,“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黄庭不在,外面的东西我不敢随便吃喝,现在我只信你。”

宋绘月犹豫片刻,想到晋王此时处境,便点了点头。

外面传来万允君的脚步声,还有水盆里的水晃晃荡荡,泼泼洒洒的声音——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盆水能晃出去半盆。

宋绘月停下话头,继续大范围地撒药,等热水来了,又把伤口周围擦了又擦,擦出本来的肤色。

万允君鬼使神差的道:“您可真白。”

话一出口,她立刻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心想:“让你嘴贱!”

宋绘月笑了一声:“可不是,怎么比从前还要白了?”

晋王对从前二字倍感亲切,同时没有回答——服用寒食散的人,皮肤会变得苍白。

宋绘月取来细布,给晋王两只胳膊严严实实缠住,缠好之后,让万允君拿两身护卫穿的衣裳来给晋王换上,还得生火——屋子里常年无人住,冷的和冰窖一样。

万允君忙忙碌碌,活干的叮叮咣咣,宋绘月把那一碟子糕点每样尝了尝,推到晋王跟前:“您先垫垫肚子。”

晋王吃了两块,想和宋绘月说今晚遇刺的事,就听到外面哗啦作响,是万允君把一篓子炭掉到了地上。

宋绘月连忙出去帮忙把炭火生了起来,安顿好晋王之后,便毫不留恋地出去休息。

她睡了两个时辰,便起来了。

晋王的睡眠也十分短暂,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此时正在写信,见宋绘月进来之后迅速写完:“来了。”

他起身用火钳拨开堆起来的炭火——他自己不怕冷,炭火一烧起来,他便感觉像是进了火堆里,烤的浑身发痛。

宋绘月放下食盒,摆出两大碟子肉包,和晋王面对面坐着:“您放心吃,从厨房大笼屉里拿出来的,万家的护卫都吃过了。”

包子是专门给护卫做的,每一个都有拳头大,里面的肉馅扎实的和肉丸子似的,晋王吃了一个,便感觉到了肥腻。

宋绘月吃了半个。

晋王接过剩下的半个吃了,又掰开一个,把里面猪肉大葱的肉丸子囫囵吞下,浸满汤汁的包子皮递给宋绘月:“再吃点。”

宋绘月吃了个包子皮:“您比原来瘦多了。”

晋王用力捏了捏眉心:“没有,就是累。”

他的语气有一种更深更无力的疲倦。

宋绘月心想他恐怕是真的累,张旭樘是恶鬼似的人物,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在,也要和晋王对抗到底,再加上今上的疑心,父不父,子不子,如何不累。

“很快就会好的。”她似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晋王听。

晋王笑着点头,起身把写好的信折了个方胜:“你让万允君今天去元家,把这个给元少培,再等着元少培回信。”

宋绘月接过方胜:“我这就去。”

晋王追她到门口:“给她了就回来,我离不开你。”

他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说的不好,会让宋绘月不喜,又怕宋绘月一走了之,连忙道:“我这里离不开你.我要换药,还有茶”

宋绘月点头,匆匆走入了寒风中。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小万送信

万允君带上小小方胜,挑了一马车礼物,登门拜访元少培。

在今天之前,她想登门而不得,眼下她仅凭着晋王所叠的一个方胜,就登上了元家大门——看来这样的方胜,不是第一次见元少培府上。

坐在正堂中的侧边椅子上,她有了一点闲心,打量一眼元家。

京都居大不易,元家比万家要小许多,桌上摆着一个白瓷瓶,里面没有放梅花,放着一根油黑发亮的鸡毛掸子,墙上挂着两张画像,一张祖冲之,一张刘徽,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堂前开了门,过去便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路两侧有浅浅一层草,墙根下放着大水缸,再往后是一道闭着的垂花门,是坐卧之处。

这小小的二进宅子,倒是井井有条。

万允君看罢,就把目光收了回来,刚要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外面就“噔噔蹬”进来两个人,让她将茶杯放了下去。

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那位穿着鹤氅,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边走边道:“我在衙门里活了大半辈子的稀泥,还怕他个张二鬼,竟然让咱们躲到这里来.”

“哎哟,有客,”来人急忙停住脚步,扭头对着身边另一人挤眉弄眼,“九阳,姓元的有生客!”

万允君连忙站起来,对着他们二位揖礼:“在下.”

庆九阳轻飘飘地打断她:“咱们就不通姓名了,贵客自便。”

小厮这才从后面挤了出来:“二位爷里面请。”

说罢,两人再次开始大踏步,小厮开了二门,这两人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小厮扭头出来,给万允君添上一杯茶,也不言语,继续出去忙活了。

万允君思索着这二人来历,可因为自己对京都并不熟悉,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只能作罢。

片刻之后,又进来一人,平头正脸,身上穿着灰色圆领袍服,小厮跟过来,手臂上搭着鹤氅。

万允君知道此人必定就是元少培了,再次起立,一揖到底,和元少培通了姓名来历。

元少培“嗯”了一声,并未多言,让小厮退下,便从万允君手中接过方胜,先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见没有拆开另外折过的痕迹,才打开。

他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坐在那里看信时,也看的一言不发,眉头紧皱。

万允君也不由一本正经起来,坐直了身体,双手端端正正放在腿上。

元少培看完之后,将方胜随意折好,叫了小厮进来,让他照老样子去请谢家八爷来,等小厮出去,他才看向万允君:“你认识大娘子?”

“啊?”万允君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认识,我们在定州的时候就是朋友,我们万家想经营交子铺户,和大娘子商议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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