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373)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李长风惊的呆住了,忽然想起为什么帘子会碍事——门往里开了。

这扇门和花园里常用的耳门一样,既能往里开,也能往外开,往里开的时候,门后的帘子就会碍事。

铜鹤藏的悄无声息,连一丝气息都未漏,却还是让银霄揪了出来。

两人迅速打在一起,互相揪着衣襟往外滚。

铜鹤断了一只手,让银霄占了上风,银霄搬着铜鹤的脑袋就往地上砸,砸的哐哐作响,铜鹤仿佛是不知道疼的,抬起腿就往银霄身上踢,踢翻银霄后,对着他的脑袋就踹,也踹的「咚咚」作响。

银霄滚了两滚,从铜鹤脚下滚出去,爬起来,对着铜鹤就是一拳。

两***脚全都是杀招,李长风等人听着动静,觉得自己一下都扛不住,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帮忙。

苏停扭头看了张旭樘一眼,随后大步追赶出去:「留活口!」

他抽刀出鞘,看似是刺向铜鹤,实则是扰乱了银霄进攻的拳头,迫使银霄收手。

银霄果然是收回了拳头,铜鹤也趁机后退,苏停站在中间,目光阴骘,刀锋往前递,做戏给旁人看。

铜鹤速

度很快,一退再退,眼看着就要退出苏停和银霄的攻击范围,逃到别的地方去。

李长风暗道一声不好,想要上前截住铜鹤的去路,就在这时,银霄猛地上前三步,夹着沉重的风声扫向苏停的手。

伴随着苏停一声惨叫,他手中的刀脱手而出,箭一般把铜鹤钉死在了墙上。

铜鹤双手握住刀柄,试图将刀拔出,两只眼睛瞪的滚圆,口中不断溢出鲜血。

他死灰一般的眼睛忽然浮现出异样的亮光,环顾四周,每一样东西都以前所未有的颜色涌进了他脑海中。

似乎是在临死前,他作为人的灵魂要苏醒了。

他张了张嘴,咳出许多的血来,对着银霄无声道:「我输了。」

没有苏醒,他已经驯化的太深,至死都是死士。

院子里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这样的身手、天资,若是放到战场之上,也许又是一个名震定州的小将。

可惜铜鹤比起银霄,还是差一点勇气。

银霄拥有莫大的勇气,杀死韩北曲,逃出这个地狱,而铜鹤没有,甚至在韩北曲死后,他成为了另一个韩北曲。

就是这一点勇气,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张旭樘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禁军的人扶走银霄,收拾走铜鹤,心想可惜。

可惜真正的凶手银霄,从此将不再是海捕文书上的凶手,死去的铜鹤成了替罪羊——没有人会替铜鹤分辨。

可惜自己失去了最为珍贵的死士,更可惜自己的性命,从此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盯着空荡荡的院子看了一会儿,他走到那摊血迹前,任凭寒风吹着自己,盯着那一滩血看了很久,心里的酸楚让他红了眼眶。

他不是心疼铜鹤,他对铜鹤没有对老卫那样的感情,他是在为自己默哀,仿佛自己有一半的生命也随着铜鹤一起死去了。

宋绘月正在逐渐断绝他的生机,抹杀他逃走的任何可能,她不管身边的人同意与否,利用他们、摆布他们,以此来编织出一张大网,把他网在其中。

他别无选择,只能在牢笼里殊死搏斗。

此时,燕王从外面匆匆进了来——他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来,但是正好碰上禁军抬着尸体,询问之下,才知道是抓住了杀死张瑞的凶犯,但是凶犯狡猾,意欲逃脱,只能诛杀。

让跟着自己的护卫和内侍全都留在外头,他径直走到张旭樘跟前:「怎么回事……杀了舅舅的不是楼银霄吗?怎么他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张旭樘不想和燕王解释,太费口舌,他现在没有精力。

他随便道:「就是这样了。」

燕王追问:「是不是楼银霄使了诡计?不行,我们得想办法,不能就这么让他得逞……」

张旭樘的耳朵里,全是他的嗡嗡之声。

第四百六十二章 燕王惊魂

燕王说的话,和他的人一样,全都是无用的东西。

张旭樘没有听他说的什么,只是觉得他聒噪的很烦人,视线从地上那一滩血迹移动到燕王脸上:“你来干什么?”

燕王正在罗列无数的办法去阻止银霄逃脱罪名,让张旭樘问的一愣,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我们有两条船让江贼洗劫了……”

他还想说损失不大,但是张旭樘的神情很奇怪,让他说不下去。

而张旭樘只是在看他这张蠢脸,脑子里的怒火全都因为这张脸点燃,他想张家都是为了这么个蠢东西。

他忽然伸手,使出力气推搡燕王,燕王猝不及防,让他推的一个踉跄,险些跌个跟头,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形,他愣了神:“你干什么——”

张旭樘仿佛是没听见他的话,忽然力大无穷的把他搡到了水缸边,又按住他的背,一把将他的脑袋塞进了水缸里。

死死按住燕王的脑袋,燕王依旧是不停地昂起头来,大口喘气和咒骂,然后又让张旭樘把脑袋按了进去。

“噗通”的声音不断,水花溅的满地都是,燕王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小卫惊的不住打颤——他想起来张旭樘溺死猫的事情。

张旭樘的脑子一点点转动,怒火随着燕王的挣扎而逐渐消散,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身体的疼痛。

他的力气来源于怒火,怒火一旦消散,力气也小了下去,松开燕王,他摇摇晃晃扶住了小卫的手,大口大口喘气。

刺骨寒凉的风随着他的呼吸在他的胸膛里来回,让他爆发出一阵持久的咳嗽。

燕王更是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呼吸,水淌的到处都是,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五脏六腑针扎似的痛,胸膛憋的几乎要炸开,鼻子里全是火辣辣的痛感,略一吸气,就牵扯的周身都疼。

他疼出了眼泪,看着张旭樘,不由自主往后爬了三步。

这不是人,这是魔鬼,是佛都降服不了的魔鬼!

张旭樘骂过他,扇过他的耳光,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要杀了他。

杀意是真的,他能感受的到。

明明他比张旭樘要强壮那么多,却依旧害怕的直哆嗦,变成了一条在地上蠕动的蛆虫,一边往后退,一边涕泪横流的求饶。

张旭樘也冷静下来,停住了咳嗽:“闭嘴。”

燕王没有听见,疯了似的认错,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张旭樘不得不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揪住了燕王头顶的发髻,提着发髻,迫使燕王抬起了头:“闭嘴!”

燕王拖泥带水地抬头,剧烈颤动,但是嘴巴紧紧闭了起来。

张旭樘掏出帕子,给他擦脸。

雨夜的天光很暗淡,屋子里的灯火透出来一点,落在燕王面孔上,微微照亮他的眉眼,全靠外物堆砌起来的风姿都让水洗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张平凡的脸。

张旭樘从上往下,十分细致的擦干他的面孔,摸着他脸上和张家微不足道的相似之处,手指恨不能摸到他的四肢百脉里去,想要查探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张家人。

这个杂种竟然是姑母亲自生下的。

“不要怕,”张旭樘扔下帕子,用自己铁一样冰凉的手拍了拍燕王的脸蛋,“刚才是我失态了,我和你道歉,铜鹤死了,我很难受。”

燕王不敢动作,只是哆嗦,睫毛都在颤动。

张旭樘再次拍了拍他:“明天早朝之后,你去和今上说楼太尉和晋王的打斗是在演苦肉计,记住了吗?”

燕王依旧是抖,抖的十分匀称,点头的时候脑袋好像是小鸡在啄米。

张旭樘放过了这只菜鸡,于是他落花流水地滚了出去,连滚带爬地滚进马车,又催促马车快走,等马车到达燕王府时,内侍呼唤许久都没听见声音,打开车帘一看,燕王已经烧的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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