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382)

作者:坠欢可拾 阅读记录

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背叛张旭樘——只有张旭樘才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车夫赶着马车上了路,离李俊越远,燕王就越是放松下来,不再和之前那般神魂不定,脑子也慢慢转开来。

大街上人声鼎沸,卖花的妙龄女子与花儿一样在大街上绽放,闲汉们不再鸡零狗碎的闲逛,而是尾随在妙龄女子身后,嬉皮笑脸的吹起牛皮来了。

燕王撩开一角帘子看了看,就见到银霄穿着一身官袍,身边跟着四个禁军,腰间挎刀,看样子是在公干,然而公干之余,他理直气壮站在一位卖花女子身边挑选鲜花,卖花女子看一眼花,看一眼银霄,一张面孔比花还要娇艳。

另有两个胆子大的卖花小娘子也含羞带臊地走了过来,把自己的花篮往前推了推,任凭银霄挑选。

闲汉们不敢在禁军面前放肆,然而远远地看着,也都趁机肆无忌惮地打量少女的娇美风情。

在这群无赖汉子的衬托之下,银霄越发显得鹤立鸡群,仔细挑出数朵又大又精神的好花,攒成一把,交付了银钱,对着身边随行之人吩咐两句,便大步流星离开此处——大约是回家安置鲜花去了。

燕王放下帘子,神情很肃然的吩咐车夫:“去大相国寺。”

银霄的一举一动都刺激了他——楼总指挥使如此年轻英武,举手投足都比苏停要高明百倍,他若是有一个这样的盟友,还愁晋王不死?

可惜了。

他到大相国寺的时候,张旭樘已经回了张家,于是他转头又去了张家。

张家冷冷清清,张旭樘正在后院中“赏花”,除了侄儿张子厚,家里的下人一个都没能进去,门边还有两个壮汉把手。

他来的不是时候,隔着后院的门就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凄厉叫声。

叫声不大,只是从堵住的嘴巴里发出的破碎呜咽,却有一种格外绝望的痛楚之感,令人心里发毛。

燕王脚下一顿,想要改日再来,门口的汉子却已经打开了门,示意燕王进去。

浓厚黏腻的血腥味顺着打开的门涌出来,燕王立刻屏住了呼吸,挪动步子走了进去,见到后院中情形时,几乎魂飞魄散。

后院正中地上丢着个捆住的血葫芦似的人,一个半大小子面无表情站着,脸上一片死气沉沉,眼睛里没有波澜起伏,拎着尖刀从半死不活的人身上片下来一块心口肉,丢给一旁的狗吃。

狗异样的兴奋,若非小卫牵着,已经合身扑到了血泊中。

而张旭樘坐在太师椅里,抱着同样面色铁青的张子厚,让张子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场酷刑。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心虚、心惊、心定

张旭樘看向燕王,笑了一笑:“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还追到家里来了?”

燕王扛着一张僵硬的脸,扯起嘴角,挤出三个字:“出事了。”

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以免吐出来。

“哦?”张旭樘无法确定燕王嘴里的出事是大事还是小事,毕竟燕王如今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彷徨许久。

“狗给零牵着,”他对小卫道,“搬把椅子来给燕王坐。”

燕王很不想坐在这里,因为血腥味已经熏的他头脑发胀,七窍失灵,恨不能退回到李俊身边去,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看着小卫把狗给了那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跑去搬椅子。

椅子搬过来,和张旭樘所坐的太师椅并肩放着,燕王一步步走过来,走到张旭樘身边,费劲力气才让自己的屁股挨住了板凳。

这一坐下,他才发现张旭樘这个位置选的很妙。

这个地方正对着刑场,离的不远不近,正好可以看到半大小子的动作,而血在地上不断流淌,淌成了一片湖,里面的人仿佛是漂浮在血上。

而且可以看到受刑人的面目,极力的扭曲、痛不欲生、绝望。

燕王垂下眼睛,不想再看。

他甚至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他不想和张旭樘并肩而坐,这血腥气让他如坠深渊。

“继续,”张旭樘搂抱着张子厚,随口吩咐,转而看向燕王,“什么事?”

隐去大相国寺不提,燕王硬着头皮开始述说今日李俊对他的拉拢,他说的很慢,字斟句酌,尽可能的把自己和李俊那一帮子人划清界限。

说完之后,他强自镇定的吐出一口长气,随后又在刺鼻的气味中慢慢呼吸。

他没有放松,还在等着张旭樘的羞辱和大发雷霆,或者是把他扔到血泊里去也划两刀。

自从张瑞死后,张旭樘没了约束,就像一条叨住了他的毒蛇,恶毒和狠厉没少在他身上施展。

张旭樘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再移开,目光锐利,一点点剖开他的皮肉,窥见了里面的五脏六腑。

他松开张子厚,把张子厚从怀抱里拉扯出去,放到地上,欠身靠近燕王,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要回头去见李俊?”

燕王的鼻尖顿时多了一股百花香片的香气,混合着血气,实在是令人作呕。

他心虚心惊,不敢多言,只低垂着头道:“我想从他嘴里多套一些东西出来。”

这一句话也许能瞒过别人,但是瞒不过张旭樘。

张旭樘从幼年凶恶到青年,二十几年如一日的折磨人、琢磨人,燕王一举一动都别想瞒过他,因此燕王一开口,他就嗅出了微妙的不对。

“不对,”他用力一按燕王的肩膀,“你接到信和账本页子,不会掉头,应该会第一时间来见我,你心里有鬼,所以回头了。”

燕王惶恐的厉害,支支吾吾就要否认,哪知道张旭樘忽然站起来,猛地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凳子。

“糊涂!”

他无需燕王的回答,就知道燕王是和他离了心,否则燕王不会回头去见李俊。

甚至有可能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私下见面。

他冷眼看着战战兢兢的燕王,恶狠狠开骂。

“论亲疏,我们是一家人,你娘是我姑母,李俊那一帮人跟你亲到哪里去了?论功劳,我殚精竭虑为你谋划,没有我,你早就让晋王那只狐狸吃的渣滓都不剩,李俊那一帮人给过你一两银子?”

他面孔铁青,双目火红,在刀光和血气之中狰狞着一张脸:“就算是一条狗!也养亲了!你竟然糊涂到了要背叛自己的外家!糊涂!混账!”

骂过之后,还是不解恨,他端起身边的茶杯,就要往燕王脑袋上砸。

燕王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张旭樘的手一顿,茶水顺着自己的手倾泻下去,把衣袖都沾湿了。

他轻轻放下了茶杯,自己扶起椅子,坐了回去,又拍了拍燕王的手:“没事,我不打你。”

他想可能是自己过于严厉,才让燕王产生了松动。

是的,松动。

如果燕王不松动,他就不会蠢到去见李俊。

宋绘月倒是一个算计人心的好手。

她知道自己会对燕王这样的蠢货感到厌恶,所以自己就率先一步对燕王伸出了友谊的小手。

不过好在他是个知错能改的人,现在对着燕王和颜悦色,也还来得及。

燕王迟疑着松开手,抬起头,就见张旭樘目光沉痛,仿佛是遭受了莫大的伤害。

他一下子就泄了气,心想自己确实是鬼迷了心窍,怎么能够生出那种想法。

张旭樘微笑着开了口:“王爷。”

同时他心里怒骂:“蠢货!”

张旭樘语重心长道:“王爷,你要时刻记着,你的身上流着张家的血,你的母亲是我的姑姑,我们都不会害你,反倒是外面的人会害你。”

同时他心里狂吠:“蠢货!脑子被狗吃了又排出来了?张家的脸都让你扔到了地上!”

张旭樘苦口婆心:“如今咱们正站在悬崖边,一不留神,就会堕落进万丈深渊之中,所以王爷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你事事都要小心,宁肯不做,也不能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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