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369)

作者:昔往矣 阅读记录

她说着就要下床来,顾扶风忙拦了拦,“别,你的腿还疼着,你就好好待着别动。我去酒楼买些来吧,正好儿也带渊儿出去转转。”

“.....那好吧。”她柔声应道,“我不喜欢出门,这儿我们也才刚搬来这里不久,还不太熟悉。正好你带他出去走走,他一定高兴。”

“好。”他说着走出门去。

叶烬衣则坐在昏暗的屋中,静静看着屋外的顾扶风将桶里的衣衫一件件晾好,又把院中的落叶清扫干净,还搬回来许多新的木柴,在墙角处堆放得整整齐齐,这才隔着窗户,又朝她斜唇笑了笑,转身走出院门去找渊儿了。

是夜。

小小的孩童抱着面人儿沉沉入睡,叶烬衣正坐在一旁用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

顾扶风也没有睡。

院中的梨树已经枯黄,他正躺坐在树上,静静地望着夜空。

南蒙的夜空与大宁是不同的。

这里的夜不那么深沉,在穹空的黑底上透着种诡谲的蓝,星辰点映在其上,就像镶了宝石的西域丝绒。

在他头几年的逃亡生活中,他常常从梦中惊醒。不知今夕何夕时,他就会抬头看一眼夜空,确认自己是不是还身在南蒙。

这个国度,对他来说,是故乡,也是危险之地。他的名字和他的画像,早已传遍每一条街巷,带着阴暗而又恐怖的色彩。连带着烬衣的名字。

对于他这样一个有武艺傍身的男人而言,左右不过是将名利抛却,将过去斩断,一切都还能重新开始。可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中生活,却要艰难得多。

世路风波险,浮沉乱如麻。

屋中的叶烬衣抬起头来,她能看到男人墨色的身影懒懒地靠在树上。

许是今夜月色很好,星河灿烂。他枕着胳膊,半翘着腿,似就要在那儿睡了。

院子的围墙原本有些低矮,可现在已经加高不少,这便是他晚膳后忙忙碌碌的结果。

顾扶风总是心细的,他从小便是如此。也许因为他是嵘剑阁的大师兄,总要多照顾师弟们,所以也便想得比旁人更多。

可他却也不是对谁都如此。

他这样的性子,总是招人,好像同谁都能打成一片,可实际上,他心里却有着鲜明的分界,对于决定总是坚定不移,从不后悔。

说起来他俩相识已有二十多年,就是人们所说的青梅竹马。她自认为她还是很了解他的。如果一个人有很多面,那这样长的时光里,她相信她已经见过他所有的面。

只是现在,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已经在那儿坐了很久,似乎也不想被打扰。

孤月当空,清辉满院。

他突然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似乎是一张纸。

他看了那张纸许久,渐渐地,他俊美的面容上扬起轻柔的笑,深邃的眼眸也似揉进了星河。

半晌,他才将那张纸放下,却又贴于胸口,仰起头,继续望着星空。

昏暗的烛影下,叶烬衣看着那张被他紧紧贴在心口处的纸,唇边的笑逐渐冷却,消失。

因为——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步步渐深迷雾中

黑云翻墨,天寒不雨。

平成侯府来了一位客人。

左相林疏杳隔着半座院子,便瞧见了正厅里坐着的一道身影。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才又继续朝里走去。

“林侯。”

坐在正厅的绯衣女子听得脚步声,望向庭院的视线缓缓收回,起身施礼。

“未提前相告,冒昧来访,还望侯爷海涵。”

林疏杳停在厅门口,淡淡地看了看她,道,“卿少师惠然之顾,是侯府之喜。”他迈入厅堂,朝主位走去。

仆人连忙布茶,热汤冲泡,茶色茵香。

卿如许却没立刻坐下,她的目光又落回庭院。

她大病初愈,额角似还有几处擦伤,只一双眸子带着几分清透的光,尚还能稍微提一提精气神儿,不至过分枯槁。

“您这院子里,种的是西府海棠吧。如今寒冬,虽剥去了花叶,瞧这枝干,却似乎有些年头了。待春日放蕊之时,必是花团锦簇吧?”

听闻林疏杳被封侯后,却也并未搬离住了十几年的旧宅,说是因亡妻之故,不忍离开存放回忆之地。

林疏杳正端起茶杯,听得问话,眼睛瞧了眼门外,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听闻少师大病初愈,不知如今身子可爽利些?”

卿如许转过头来,轻声道,“我病的那日就住进了奕王府,三殿下为了我的名节着想,封锁了我生病的消息,没想到,侯爷竟消息这般灵通。”她语气寻常,似只是随口感叹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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