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一切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卿如许不是没有过后悔。

有些地方明知是雷池，就不该去试探。

可覆水难收。

卿如许侧过脸，扬着头，声音冰冷，“因为我托人去查了她。怎么，意外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蓦然决裂悲不回

“为什么？”

顾扶风凝望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陌生。

卿如许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想让我了解这些，可是顾扶风，我不是瞎子，我没法永远装聋作哑。”

顾扶风反驳道，“我从没有刻意隐瞒你的意思。”

卿如许冷笑，“是么?”

“我说过，只要你想知道，我一定都告诉你。可是卿卿，你从来不问。”

“说得倒好像是我的错处了一样？”

卿如许嗤笑一声，“也是，原也是我不对。可是，顾扶风，你就没有不对么？如果我问你，你真的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一切么？”

顾扶风心头剧痛，“你不信我？”

卿如许没吭声。

半晌，顾扶风又问，“你找谁查的？这几个月你都没有离开过长安，也没有动用拂晓，你要如何查到这些？难道......是承奕？”

猜忌像一只贪婪的巨兽，从黑暗中挣脱，对人性投下狭劣的一瞥。

“你让承奕来查我身边的人么？卿卿，你就这么信任他，却不肯信任我？”

卿如许望着廊下那一滩还未化去的残雪，感觉自己也像那一滩残雪，明明早已看破既定的结局，却迟迟不肯面对，终躲不过一朝云散天晴。

她忽觉周身疲惫，连解释都觉得徒劳。

她好累，想逃回自己的洞穴，独自舔舐伤口。

“做也做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晨雾在日光的照耀下，逐渐向更为阴冷的廊下退去。

俩人沉默以对，任各自的心事，将彼此的熟悉一点点涂抹成陌生。

半晌，女子叹出口气，带着一种发泄后的颓唐与疲倦。

“扶风，最近我一直想告诉你，我不想复仇了。”

她的声音轻而空。

“我的仇敌已经死了，为这场荒诞的复仇付出了代价，而我也被磨干了耐心和执着。在大厦倾覆之后，我也试图想要握住些什么，可是，我做不到。我们总是在争吵，不管多想再回到从前，都好像无济于事。也许很多东西，早已在日落星起中悄然改变了。现在拂晓需要你，江湖需要你，很多的人都需要你，可我不再需要你了。”

她声音哽咽，将万般苦涩尽数吞下。

“扶风，我累了。我们的盟约到此废止，我们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吧。”

顾扶风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不再需要我了，你要跟我.......结束？”

那样刺痛的字眼，她却毫不留情地扔给他。

顾扶风五内俱焚，心如刀绞。

“是。”

卿如许的面容冰冷淡，所有的表情都从她的脸上冰散瓦解，只剩疲倦。

顾扶风难以相信他们是如何话赶话地，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不同意。”

他朝前走了一步，固执地道，“我不同意。”

卿如许没有回应。

顾扶风看着她，眼中带着一种无措的迷茫，痛心地问道，“你........你舍得？”

见她不语，他抬起手来，试图去触摸她柔美的脸庞。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么？”

然而卿如许偏了偏头，躲过了他的触碰，话音冰凉。

“.......这半生都是我欠你，你需要我如何还，我定尽力。”

她的眼眸，是那样的冷，仿佛再也热不起来。

顾扶风看了她半晌，终是松开她的手，垂着漆黑的眼。

“呵......到底是我一厢情愿......”

他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

“......我不需要你还。前尘过往，一笔勾销，你不欠我，你自由了。”

他转身欲走，可足下却突然踉跄了两步，又勉强稳住身形，方才离开。

冬日的晨曦也照不进低矮的长廊。

在无人的小院里，卿如许独自站在阴影中，忽然泪流满面。

第二百七十六章 当别酒肆血屠戮

雨，不知是何时开始落的。

起初只是一滴一滴，怀着缓慢的间隔，并不足以惊扰她浑噩的梦境。

所以她还在那片记忆中的树林里穿梭着。

树林里的草，生长的是那样的茂密、那样的挺拔。雪色的衣袂翻飞，一个身影在她眼前一闪，就在那片连绵的惝恍的绿影中消失不见了。

她停住了。

幕羽，是你吗？

林子里的草，长得比人还高，大片大片的青杉木直冲天际，令她也仿佛要快被这片幽深所吞没。

她四下张望，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