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来宜(出书版)(107)

“你为何安排云

闪闪见颐殊这一面?”

“云闪闪想见她,我同意了,并没有抱着让他感化颐殊或者试探颐殊的目的。”

“你做事会没有目的?”

“换了以前我也不可想象。但最近我发现,可以。我可以没有功利心、不求回报、仅凭自己的喜恶去做一些事情……”

“因为如意门已解散,颐殊已擒回,而《宜国谱》,赫奕想必也还给你了。”

秋姜侧过头,深深地看着姬善道:“因为我快死了。”

姬善的心似被谁闷捶了一记。

“奔月只是饮鸩止渴,你早知道的,不是吗?”走廊点着烛火,烛光被穿堂而入的风吹得摇摆不定,秋姜的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异常遥远。

姬善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才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死?”

秋姜哈哈一笑道:“还不知道。我还有事没做呢。”

“你要押送颐殊回程?”

“对。我还要途经图璧,去看一看弟弟。”

“他被下了毒,现在只是一具活死人。”

“那更要看看,也许他看到我,会活过来。”

“那薛采肯定很头疼。”

“就让他头疼……”

两人并肩踩着烛光的影子前行。通道很长,但还是走到了尽头,尽头处,就是大殿。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姬善忽然问道:“你安排我来看云闪闪和颐殊的这次见面,也没有什么目的吗?”

“哦,这个有。”

“就是给我讲真心换真心?”

姜笑了起来,牵着她的手摇了摇道:“十五年前,我临行前问你,可有什么心愿。你说没有。于是我擅自做主,跟娘说让你继续学医。现在,我又要走了,想再问问你,可有什么心愿?”

姬善看着秋姜的手,她自己是个瘦小的姑娘,因此手很小,手指很细;秋姜的身形高挑纤长,手却比她还要细,几乎是皮包骨头。这样一个病重之人的手,却像猫的腹部一样柔软暖和,谁能想得到?

姬善沉默。

秋姜等了一会儿,扬眉道:“还是没有?那我再擅自做主一……”

“我想再见你一面!”

秋姜愣了愣。

“做完你想做的事情后,若还活着,我们再见一面。”

“若是死了呢?”

“那留句话给我,告诉我你未了的心愿。”姬善凝视着秋姜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这一次,换我来满足你的需求。”

十五年。

时光如轮,光阴合轻。

海内知己,天涯比邻。

不是朋友,却胜似密友。

是替身,却又不仅仅是替身。

她和她,站在命运的天平上,遥遥相望,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如果其中一个没了的话,另一个……虽然就此自由,可以从天平上落地离开,但,也会孤单的吧?

姬善凝视着秋姜离去的背影,如是想。

第15章 前尘

永宁八年三月初一,秋姜带着白泽的下属和璧的使臣,以及最重要的颐殊离开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再保密行踪,而是光明正大走的官道,沿途官员全要恭迎相送。

不得不说,这是很妙的一步棋。

很多阴谋诡计,之所以能成,是因为藏于暗处,一旦暴露在众目睽睽下,自然消止。

秋姜走的第二天早上,姬善根据她留下来的菜谱,尝试着做了一碗茯神粥,亲自捧到时鹿鹿面前。

时鹿鹿吃了,但依旧只字不言。

自那后,姬善便天天为他做饭、针灸、喂药……就像初见时一样照顾他。然而,同样的境地,同样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回应。

曾经的时鹿鹿,非常喜欢笑,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再情意绵绵地注视着她,写满亲昵和讨好。

如今的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因为身体无法自愈,伤口始终不好,每天都在渗血,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但姬善知道,他没有垮。

他都这样了,伏周也没能重新得到身体,可见,时鹿鹿的心志依旧很坚定。他是故意的。他在故意反虐她,想让她愧疚、后悔、悲伤。

姬善洞悉了这一点,没有拆穿也没有迎合。她只是耐心地照顾他和治疗他,就像大夫对待病人那样。

一切尚未结束,她和时鹿鹿进入了漫长的拉锯战。

不久,她收到了秋姜的来信。她坐在草席旁,把信读

给时鹿鹿听。

秋姜真的是跟她不一样的人,竟然喜欢写信,还写得很长。

“出了鹤城,一路北行。沿途城市都很繁华,但是,巫的痕迹在逐渐变少。在鹤城,家家户户都供奉神像;到雎洲,十户有七;到忘城,十户有五;到了随安,就只有零星一两家了。反而医馆学堂随之增多。路遇一七八岁孩童谈起巫神语多不敬,拿泥巴砸神像,被祖父赤足追打了三条街……我帮他躲过祖父,请他喝茶,问他不怕巫神报复?他反问我:‘神如此小气?若这点小事就睚眦必报,他得挺忙的吧?一个成日里只忙着报复惩罚信徒的神,浑身充满了戾气,长此以往会被戾气吞噬的吧……’我很惊讶,万万没想到一个孩童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路行来,所遇所见的孩童脑子都很灵活,不拘泥,爱思考,大概跟他们的父辈人人经商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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