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善邀他对坐,开始了对他日行一善的赞美:“今天是阿十的生日,虽然他都二十八了,很老了,但是他还是个少年,因为他真正在人间活的日子,加起来才十六年。十六岁的少年,风华正茂,羡煞我了!给……”
时鹿鹿看着递到面前的白嫩光滑的鸡蛋,再看向鸡蛋后方同样白嫩光滑的脸庞。
“难道还要我喂?行,我喂。”姬善很好说话地凑过来,把鸡蛋喂到他嘴边。时鹿鹿终于张口,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我给你讲,煮鸡蛋也是一门学问呢!我小时候弄了个大锅,六十个鸡蛋同时开煮,水沸后数数,每数十下就取一个蛋出来,再排列在一起,最后得出结论,数到三百六十下时的那个鸡蛋最好吃!”姬善说得正在兴头上,时鹿鹿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凑过来。
姬善一怔,笑容僵在脸上,但她没有后退。
于是,时鹿鹿一点点地靠近。
眼看他就要吻到她时,姬善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吻并没有出现,他的嘴唇滑过她的脸落到了她耳旁,轻轻地说了六个字:“胖婶,叫我,阿十。”
姬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时鹿鹿侧过头,在很近的距离里注视着,大大的黑眼睛,这一刻,像极了小鹿——灵秀美好得能让人心都碎了。
刚才他的那个梦境,是假的。
是姬善和赫奕的一次精心设计。他们在附近盖了个草屋,彻底还原了晚塘
的农舍,再趁他入睡时用迷药将他迷晕。蛊王没了,他的戒心也大大降低了。
姬善从邻居口中问出胖婶的特征后,找了个很像的伶人打扮成胖婶,让她去演一出赔罪的戏。安抚他的伤痛,陈述胖婶的苦衷,再砍掉那根象征噩梦的铁链。
这是一种她绞尽脑汁想出的治疗方法,此前背着他在好几个人身上试过,全有收获。
却因为一个昵称的错误,露出马脚,被他洞察。
“对不起……”姬善只能道歉,“今天你生日,我只想,送你一份比较、不太一样的礼物……对不起……”
“不一样的礼物……”时鹿鹿目光微敛,落在她唇上,道,“我想要的礼物,你真不知?”
“你不会又想说是——我吧?”姬善的眉毛皱了起来道。
时鹿鹿深深地看着她。
姬善迟疑了一会儿,露出豁出去的表情,一挥手凛然道:“行!反正你秀色可餐,我也不吃亏。来吧!”
她跪坐在他面前,抓住他的双肩,准备好好地吻一吻他。反正之前那么激烈地亲过了,面对此人,有什么好矜持的。
然而,眼看她的嘴唇就要与他贴合时,一根食指点在了她的眉心上,再上移来到了她的神庭穴。
姬善先下意识一抖,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那人微微抬睫,用眼尾看她,眸中是熟悉的冰霜。
“不会吧……”她的心开始跳得很快,嗓子干哑,第
一时间想要撤离,却被对方抓住手臂,拽了回去。
“你是谁?”那人一个字一个字吐得又慢又沉。
她却莫名地窘迫起来,窘迫之外还有很多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嗔:“不行不行,明明说好了得我问你的,怎么变成你问我了!你是谁?”
对方似笑了笑,但他的笑意素来很浅,就像羽毛落到湖心上的轻轻一点,让人又酥又麻:“小、可、爱。”
姬善睁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自作自受,自己当初定的暗语,分明为了调戏他,可谁知这三个字从伏周口中说出,会这么……这么地……要命!
她再次想要逃走,却被他抓得很紧:“不是要送我礼物吗?”
“不行不行,我以为你是鹿鹿……等等,鹿鹿呢?”
“不见了。”
“真的假的?”
伏周垂头沉思了一会儿,道:“确实不见了。大概是心结彻底解开了,安息了。”
姬善不敢置信。
她设想过无数次时鹿鹿离开的情形,就像当年她设想再见阿十时的情形一样,无不是天崩地裂柳暗花明曲折离奇苦尽甘来,谁知竟会如此轻描淡写?
就像花插里的花,一个转身的呼吸间,就被风吹走了。
伏周凝视着他,忽又道:“还有——其实胖婶,确实叫我鹿鹿。”
姬善一怔道:“你!”
“阿十是你给我起的,只有你如此叫我。”伏周说着,勾动唇角,笑得明显了一点。
姬善目瞪口呆,定定地看着眼前之
人,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就知道这家伙出来了只会气死她啊!
果然,她好生气好想跺脚好想哀号啊……
可她刚要发脾气,伏周伸手一勾,拈住她的下巴,吻掉了她的哀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