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来宜(出书版)(56)

姬善道:“八年前我嫁入颖王府,成为昭尹的侧妃,大婚之夜,她们也这般给我沐浴熏香脱光光,放在榻上等他来。”

时鹿鹿道:“然后呢?”

“然后……”姬善侧了个身,媚眼如丝地朝他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啊,我教你。”

时鹿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但他没有动。

“你都给我种了情蛊了,为何不同我亲近?”

“之前你说怕欠因果,但现在我们已经生死相依,纠缠不清,就差最后一步……你在怕什么?”

“过来。”

姬善索性一把把身上的丝帛扯掉,丢到地上。

玉体横陈,美人如花隔云端。

时鹿鹿远远地看着她,目光闪动隐晦不明,却依旧没有动。

姬善等了一会儿,又“咯咯”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昭尹那天一开始也没过来。”

“然后呢?”时鹿鹿的声音明显喑哑了几分,似在忍耐着什么。

“后来,他就过来,抓起我的头发……”姬善说着也抓起一缕长

发,放到唇旁,粉红的舌头如猫舌般探出,在上面舔了舔。

时鹿鹿的咽喉跟着滑动了一下。

“然后,是手……”纤长的手指,从黑色长发上滑过,来到唇旁,眼看那粉色舌尖就要舔上去,指尖却像猫爪顽皮地缩了回去。

时鹿鹿突然咳嗽起来。

“再然后,是胸……”姬善的话没说完,一道白影飞掠而至,将她从头到脚罩住了——是那件本来挂在屏风上的白狐皮裘。

与此同时,时鹿鹿起身推门,屋外冰寒的风一下子吹进来,吹散了一室旖旎。

姬善在皮裘里放声大笑。

“如果我能,你现在不该笑,而是哭。不,是哭都哭不出来。”时鹿鹿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得厉害。

姬善一怔,收了笑,从皮裘里探出脑袋。

风吹拂着他的耳环和羽衣,似乎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一般。

“但我不能。我做不了。”时鹿鹿回头,脸上的红纹像魔咒,遮盖了他的全部欲望,“我有病,你忘了?”

姬善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低声道:“什么病?”

“我体内种有蛊王,有赖于它,能操纵各种巫蛊,但它在时,我……”时鹿鹿停了停,神色越发悲凉,“不能纵欲。”

姬善望着他。

他也定定地望着姬善。

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姬善开口道:“背过身去。”

“什么?”

“我要穿衣服起来了。”

时鹿鹿一怔,然后,真的转了回去。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等

我杀了赫奕,把蛊王从体内拿掉,就能……”时鹿鹿想到未来,又兴奋起来。

“那我也不用再受你控制,就能走了。”

时鹿鹿一僵,回头,看向姬善。姬善已穿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此刻的她,跟刚才那个在榻上色诱他的女子判若两人,显得又冷淡又疏离,还有那么点遥不可及。

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那是不久前伏周的预言——

“神跟你说什么?”

“神说,你必须杀了那个女人。不然……”

“如何?”

“你会死于她手。神谕——时鹿鹿,会死于姬善之手。”伏周声音悠悠幽幽,仿佛来自天上,又仿佛来自地狱。

时鹿鹿于此刻想起这句神谕。再然后,朝姬善走过去。

玉杖在他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人。

他杀过很多很多人,从不曾犹豫。

这个女人不爱他。

这个女人会杀了他。

他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玉杖放下,梳子拾起,他却最终将她的发捧在了掌心,道:“我替你梳。”

旭日东升,第一抹光透过门缝映在姬善脸上,将她唤醒。

姬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铁线牡丹,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这是在听神台,她睡在伏周的床上。而时鹿鹿,又不知去了哪里。

姬善起身披衣,推门出去,昨日新翻的那块地已变成了深褐色,呈现出良田独有的色泽来,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地面的一角被砸了个大

坑……对了,新栽的铁线牡丹种在此地,就有特殊药效,那么换作别的草药,会不会也有奇效?

她蹲在田前研究了半晌,觉得值得尝试,当即就想找人要种子。四下环顾时,发现远处有一个彩点,心中不由得一惊——时鹿鹿?

他没走?

姬善朝彩点走过去,还真是他。只见他就坐在悬崖的边界处,两条腿垂挂着,只要她轻轻一推,就会掉下去。

然而,没等她靠近,自己的两条腿就先不听使唤了。

有些病看似毫不严重,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却偏偏是无解的,比如——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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