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善道:“八年前我嫁入颖王府,成为昭尹的侧妃,大婚之夜,她们也这般给我沐浴熏香脱光光,放在榻上等他来。”
时鹿鹿道:“然后呢?”
“然后……”姬善侧了个身,媚眼如丝地朝他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啊,我教你。”
时鹿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但他没有动。
“你都给我种了情蛊了,为何不同我亲近?”
“之前你说怕欠因果,但现在我们已经生死相依,纠缠不清,就差最后一步……你在怕什么?”
“过来。”
姬善索性一把把身上的丝帛扯掉,丢到地上。
玉体横陈,美人如花隔云端。
时鹿鹿远远地看着她,目光闪动隐晦不明,却依旧没有动。
姬善等了一会儿,又“咯咯”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昭尹那天一开始也没过来。”
“然后呢?”时鹿鹿的声音明显喑哑了几分,似在忍耐着什么。
“后来,他就过来,抓起我的头发……”姬善说着也抓起一缕长
发,放到唇旁,粉红的舌头如猫舌般探出,在上面舔了舔。
时鹿鹿的咽喉跟着滑动了一下。
“然后,是手……”纤长的手指,从黑色长发上滑过,来到唇旁,眼看那粉色舌尖就要舔上去,指尖却像猫爪顽皮地缩了回去。
时鹿鹿突然咳嗽起来。
“再然后,是胸……”姬善的话没说完,一道白影飞掠而至,将她从头到脚罩住了——是那件本来挂在屏风上的白狐皮裘。
与此同时,时鹿鹿起身推门,屋外冰寒的风一下子吹进来,吹散了一室旖旎。
姬善在皮裘里放声大笑。
“如果我能,你现在不该笑,而是哭。不,是哭都哭不出来。”时鹿鹿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得厉害。
姬善一怔,收了笑,从皮裘里探出脑袋。
风吹拂着他的耳环和羽衣,似乎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一般。
“但我不能。我做不了。”时鹿鹿回头,脸上的红纹像魔咒,遮盖了他的全部欲望,“我有病,你忘了?”
姬善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低声道:“什么病?”
“我体内种有蛊王,有赖于它,能操纵各种巫蛊,但它在时,我……”时鹿鹿停了停,神色越发悲凉,“不能纵欲。”
姬善望着他。
他也定定地望着姬善。
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姬善开口道:“背过身去。”
“什么?”
“我要穿衣服起来了。”
时鹿鹿一怔,然后,真的转了回去。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等
我杀了赫奕,把蛊王从体内拿掉,就能……”时鹿鹿想到未来,又兴奋起来。
“那我也不用再受你控制,就能走了。”
时鹿鹿一僵,回头,看向姬善。姬善已穿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此刻的她,跟刚才那个在榻上色诱他的女子判若两人,显得又冷淡又疏离,还有那么点遥不可及。
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那是不久前伏周的预言——
“神跟你说什么?”
“神说,你必须杀了那个女人。不然……”
“如何?”
“你会死于她手。神谕——时鹿鹿,会死于姬善之手。”伏周声音悠悠幽幽,仿佛来自天上,又仿佛来自地狱。
时鹿鹿于此刻想起这句神谕。再然后,朝姬善走过去。
玉杖在他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人。
他杀过很多很多人,从不曾犹豫。
这个女人不爱他。
这个女人会杀了他。
他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玉杖放下,梳子拾起,他却最终将她的发捧在了掌心,道:“我替你梳。”
旭日东升,第一抹光透过门缝映在姬善脸上,将她唤醒。
姬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铁线牡丹,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这是在听神台,她睡在伏周的床上。而时鹿鹿,又不知去了哪里。
姬善起身披衣,推门出去,昨日新翻的那块地已变成了深褐色,呈现出良田独有的色泽来,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地面的一角被砸了个大
坑……对了,新栽的铁线牡丹种在此地,就有特殊药效,那么换作别的草药,会不会也有奇效?
她蹲在田前研究了半晌,觉得值得尝试,当即就想找人要种子。四下环顾时,发现远处有一个彩点,心中不由得一惊——时鹿鹿?
他没走?
姬善朝彩点走过去,还真是他。只见他就坐在悬崖的边界处,两条腿垂挂着,只要她轻轻一推,就会掉下去。
然而,没等她靠近,自己的两条腿就先不听使唤了。
有些病看似毫不严重,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却偏偏是无解的,比如——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