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来宜(出书版)(70)

一只手轻压住她的脊背,然后,又一根针刺进了悬枢穴。

姬善先是绷紧,又放松下来——这是在疗伤。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受了重伤,失血虚脱,才有一种浮在水上的无力感。

银针一根根从命门、腰阳关一路往下。那只手也轻轻移动,按在肌肤上,有点热,有点痒,还有点莫名的羞耻。

但这是在疗伤!她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银针刺至会阳穴,终于停了,身后之人起身离开。

姬善努力抬眼看着前方,判断出自己在密林中,而且比之前探索所到之处更远,因为巫树没了,变成了杉树,这意味着,离沼泽已经很远了。

悬崖下方竟没有湖啊洞啊奇遇啊,就是很纯粹的一片树林,真无趣啊。

正当她这么想时,一条蛇突然从草丛

中抬起上身,一对琥珀色的眼睛专注地盯向她。

姬善整个人一僵……她错了,她不嫌无趣了还来得及吗?

蛇头椭圆,身上黄环黑环相间,缓缓朝她游来。

“大哥!看你骨骼清奇相貌不凡,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金甲带!你不是吃老鼠的吗?你朝我游来干吗……”

此蛇虽吃老鼠,却有剧毒。若平时遇见,必定抓来做药,但她此刻身不能动,只能惊慌。

“大哥!我可没招惹你啊,别再过来了!”眼见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姬善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只听一声轻响,吐芯声突然没了。

姬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手抓住蛇身将它掐死了。然后,那只手在她身下的枯叶堆里找了找,找出几颗蛇蛋。原来是雌蛇护卵……“不对啊,大姐,你不是夏天产卵的吗?现在可是十二月啊!”

姬善觉得书上所学,到了宜这破地,全部乱套了。

手的主人终于走到了她的正前方,把一堆枯枝架在地上开始生火。

姬善睁大眼睛——此人当然就是时鹿鹿,却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奇怪。长发大概是掉下来时被什么缠到断了,变成了参差不齐的短发;脸上的红绘彻底没了,露出完整的脸庞,没有笑容,也不灵动;最重要的是,一眼也没看她。

要知道自认识以来,时鹿鹿的眼睛就一直黏在她身上,哪怕是撕破脸被囚禁时,也都盯着她须臾不离。此刻,却一眼

没看。

姬善心中很清楚,时鹿鹿一开始是对她好奇,然后是暗存勾引,撕破脸后,改成了威胁。他并不曾真爱她。但此时此刻,他为救她一起掉下山崖,正该是趁热打铁改善关系之际,为何如此冷漠?

这,很不正常。

又是在做什么局?以退为进吗?

姬善想了想,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会医术。”从他给她针灸的手法,就知此人医术应不在她之下,却藏了掖了这么久,果然心计深沉。

“既会医术,何必求我为你解蛊?怎么,自己解不了?”她越想越气,气得咳嗽起来,一咳嗽,整个人都疼了起来。

时鹿鹿走过来,在她身柱穴上补了一针,她便不咳嗽了,痛觉再次缓和。

而他处理完后,便回去生火,然后似想到了什么,抬眸看了她一眼——可算是看她了!姬善瞪眼道:“你看什么?”

“你。”

“什么?!”

“事关医术,才有情绪。”

姬善一怔,有些不自然地瞥开视线,想了想,又心有不甘,怒视于他:“没错,所以就算你跟着一起跳下来,我也是不会感动的!”

时鹿鹿擦出火星将枯叶点燃,然后加入枯枝,把火苗扩大。他做这事时非常专注,专注得又不看她了,嘴里却说了一句:“情蛊共生。”

“什、什么?”姬善惊道,“共生?就是会……同年同月同日死?”

时鹿鹿点了下头,开始熟练地剥蛇皮。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

,她却是吹皱春水,再难将息。难怪见她跳崖他要来救,因为她死了他也得死!可是,时鹿鹿疯了吗?为什么要给她种这种双向限制的蛊?虚情假意一场,有必要绑定生死吗?

“疯子……”疯子的想法,果然是……最有趣的。

姬善忍不住再次看向时鹿鹿,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既遥远又亲近,像捉摸不透的雾,看得见,摸不到。

“我既是病人,又是坏人,大小姐是否对我更感兴趣了?”

曾经的话语于此刻回绕在她耳旁。姬善想,完了完了,确实无法置之不理了。

她看了他一眼。

她又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有点生气,觉得自己是条明知前方是饵还要往上凑的蠢鱼。

两声音在脑海中交织——

一个说:“扬扬,扬扬,你可不能上当。他的目的就是要你爱上他,然后予取予夺无所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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