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名，几户都是男性，他们看起来健康状况非常堪忧，脸色苍白，身材枯瘦，有的年纪轻轻就已经谢顶，一个个缩在隔间里，眼神麻木，完全看不见青春的活力。有的甚至还在吊水，一边吊水一边咳嗽。

如此景象让苏缇娜心神震骇，她问道：“你们……你们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试验新药啊。”

一旁的白人淡淡道：“你不是说你弄出什么药了吗，别在小鼠身上做了，就在这里做双盲测试吧，测试通过了再谈其他。”

苏缇娜看着身旁的白人，气得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双盲实验？什么双盲实验？你们拿这群小孩子做双盲实验吗？”

“怎么了。”

白人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我去过这么多国家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苏缇娜陡然咆哮了一嗓子把那名白人吓得后退了一步。

“疯了吗？这种事情你们想过被国际上知道会面临怎样的道德谴责吗？”她尖锐的指责道。

白人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说道：“你哪来这么多事，国际上这种事情的确是不允许的，但是这里是印度，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

“很常见？”苏缇娜只觉得匪夷所思。白人摊开手，平静道：“对啊，当地政府允许我们这么做。”

“当地政府允许你们这么做？”

苏缇娜只觉得自己耳朵坏掉了，她瞪圆眼睛问道：“他们是疯了吗，允许你们这么做。”

那名白人闻言，却突然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说道，因为印度不保护原创药的专利反而保护仿制药，这导致全世界的药企对于印度恨之入骨，咱们公司也不例外。

所以为了向那些世界巨头药企妥协，印度政府允许那些药企在当地进行人体试验，算是对他们保护仿制药的补偿吧，这种事在印度已经进行了几十年了，差不多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吧。”

苏缇娜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进了骨子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大概是见苏缇娜好像有点层次，白人停下笑，大义凛然的解释道：“不过，你也别觉得我们亏待了他们。我可告诉你，咱们可没那么丧心病狂，这些小孩，其实都是志愿者。是我们请让花高价请来的，是经过他们父母和本人同意的。”

苏缇娜已经不会说话了。

霍雨这会儿还算冷静，她问道：“你们花钱了？”

“不然呢，为了让他们帮我们做对照试验，我们付出了一万美元一个人的价格，相当于82万卢比的价格，这在印度可是相当可观的巨款了，甚至足够一对夫妻再生一个小孩了。”

“一万美元一个人吗。”霍雨问道。

“是的，而且后续如果参与实验比较多，我们还有奖金和提成给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所以，别看他们住在这里，这也算是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呢。”

苏缇娜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扭头就走，离开了这间令人感到无比愤怒和恐惧的大厅。

霍雨见她离开，赶紧快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楼外，祭司默瓦正在等着，见她们出来，不由惊讶问道：“你们这么快就完事了吗。”

“我要见拉姆大祭司。”苏缇娜气冲冲的说道。

“见大祭司做什么？”默瓦不解。

“他不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吗？”

“是的，拉姆Dastur的地位神圣而不可撼动。”默瓦素然道。

“那你带我去见他。”

默瓦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想到这个女人肩负着大祭司最殷切的期望，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苏缇娜的请求。

三人重新登上了去安吉拉寺庙的车，刚到寺庙的时候她们又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上一次供奉肉食和酒水的大门前，这一次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是一群穿着灰扑扑袍子的年幼女孩，她们看起来和那群在医院里的男孩年纪差不多大，看穿着应是穷苦人家的小孩。

她们排队站在寺庙入口，接受检查，几名僧侣站在门口，挨个挨个的检查她们的牙齿，合格的就被人带进寺庙中，不合格的就被刷下去。

“这又是在做什么呢？”停车的时候，霍雨问道。

“这是在甄选圣女。”

默瓦双手合十，虔诚说道：“难近天母的荣光不能由我们独享，哪怕是最底层的平民，也有近距离感受极乐的机会。”

苏缇娜想到那寺庙上的壁画，再也忍不了，她捂着嘴巴，冲下车去，蹲在路边吐了出来。

霍雨赶紧追了上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苏苏……”

“这种国家怎么不去死啊！！”

苏缇娜被气哭了，她疯狂颤抖道：“你……能不能……把这些人……畜生不如的家伙……全都揍死啊……”

霍雨沉默片刻，却摇摇头，很冷淡的说道：“我不要哦，既然你说了你要自己解决，你就自己解决吧。”

第39章 真相

“制药企业？”

宋文彬不理解，道：“你是说，制药企业给了钱，让他们在这里绑架小孩的吗？”

阿姆利特闭上眼睛，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么丧心病狂吗，特长大人。我不相信。”

阿姆利特还是不说话，他睁开眼睛，去了自己的路虎前，拉开了车门。

宋文彬见他就要离开，拉着卫宁追了上去，有些不依不饶的问道：“我没有在开玩笑，莫汉先生，这种事是不能开玩笑的。”

“轮不到你来管。”阿姆利特站在自己的路虎前，把着车门，冷冷道。

宋文彬觉得，凡事都该有个限度，要说印度人玩雪喝牛露，这些事情他尚且能将其理解成一种娱乐，一种疯狂的娱乐。

但是拐卖未成年儿童的罪犯却被轻易放掉，宋文彬觉得这已经完全逾越了他心里的限度，只不过他并不是印度人，对这种事也无法插手或指责，他也只能看着阿姆利特，冷冰冰硬邦邦的问道：“如果是您自己的子女被人拉走拐卖，您也可以这样无动于衷，目送凶手逍遥法外吗？”

阿姆利特没有说话。

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刺痛了宋文彬的心，在此之前，他曾以为自己的心早已不会再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而感到刺痛了。

“哦，我想起来了，您不是那些底层贱民，您是一名高贵的婆罗门。您的子嗣，想来也不会留在这种鬼地方，或许尊贵的伦敦商学院牛津剑桥大学才是他们的归宿，不是吗？”他忍不住出言讽刺道。

“闭嘴，Yan，你对我和这个国家一无所知。”阿姆利特斥责道。

“我对印度一无所知，但是我对真相却略有所知。”宋文彬阴沉着脸说道。

“真相？”

“不错，真相。”

“什么真相。”

“真相就是，人类会将他们相信的东西变为现实。”宋文彬说道。

这句话令翻译的卫宁和听到的阿姆利特都感到很困惑。

“你在说什么东西。”阿姆利特皱眉问。

“如果印度人相信着轮回的存在，那么轮回就一定存在，如果印度人相信着今生受的苦是为了来世的快乐，那么这也一定存在，只是，阿姆利特先生，您相信这些吗？”

阿姆利特一声不吭的看着宋文彬，没有说话。

“如果您相信这些事物的存在，那么或许您的前生，也不过是这些失去了孩童的底层平民。亦或者，您的来世，也可能成为他们。毕竟，能站在金字塔尖的是少数，那些普通的劳古大众才是多数。如果从概率上来说，你成为他们，将会是大概率事件。”

阿姆利特脸色微微苍白下去。

宋文彬歪了歪头，说道：“如果我是你，莫汉先生，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他们，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自己。因为在漫长而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在灵魂遍历的无尽体验之中，你随时随地，都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