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好像突然想起来现在的自己还是以恶魔为主了，有感而发地恶魔低语道：

“这里是真实造物主的圣所，他们是你们寻找了千年的选民，但是他们现在被另一个神眷顾，都想着抛弃造物主的信仰，离开圣所，抛弃造物主，难道你就不觉得被冒犯吗？”

“你不觉得他们很过分吗？”

“千年的信仰说抛弃就抛弃，明明那么多黑暗和痛苦都没有改变信仰，得到阳光之后，反而不顾念真实造物主的救赎，转头就要跟着‘愚者’奔向新的未来了。”

“你不觉得他们这样背弃信仰很可耻吗？”

斯提弗的心跳陡然加速，原本几乎不存在的不满和愤怒被疯狂地挑起，爱德华的话语回荡在祂的耳边，让祂以最坏的情况去揣测他人……好半晌，斯提弗才开口，额头上的冷汗快要汇聚成小溪了：

“白银城拥有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自己的信仰，这也是主给予的仁慈。”

“我绝对不会非议主的决断。”

爱德华摇摇头：“所以我不喜欢和你们这种信徒讲话，太没意思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斯提弗找回思绪。

“一个路过的恶魔。”爱德华摆了摆手，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也懒得让斯提弗觉得自己恐怖如斯浪费时间，“没事儿找你了，你我先走了。”

祂往旁边走开几步，随便找了个方向，准备动手离开这里。

斯提弗却拦住了祂：“如果你想要对主的选民动手——”

“别那么死脑筋。”

爱德华回答：“我不会破坏东大陆，也不会伤害这里的人，因为这里以后有一部分会属于我。”

说罢，祂迈开脚步向着西边走去，斯提弗不放心想要跟上，却看到爱德华猛地回头，直直地和那双摄人心魄的纯黑色眼睛对上了视线。

斯提弗猛地僵硬下来，恐惧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祂死死地包裹住。

祂的灵性预示一片漆黑，眼前也一片漆黑，这片黑暗来得快去得也快，斯提弗大汗淋漓地找回了对四肢的掌控，祂也跟着快速朝东方移动，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

圣言天使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甚至后退了两步，紧盯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孩子，不敢有半分大意。

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祂的周围。出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人，没有灵性光彩，没有心跳和灵魂，但他们依然行走着，谈笑风生，穿着样式古老的衣服的孩子们在街上追逐打闹。

斯提弗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只见每家每户的门框上，都镶嵌着一块形状不同的小小翡翠。

已经落了灰的记忆缓缓复苏，祂记得曾经的自己时常夸耀自己的记忆力，能够把城里每一家人的翡翠的形状都清楚地记住，这些记忆也是祂日后痛苦到麻木的根源。

这是古老的翡翠之城，是祂的家，祂被选中成为非凡者，最后升入天国，也没能保护住的地方。

祂回到了两千年前的城市幻影里。

……

爱德华靠近了白银城。

虽然整座城里几乎全是战士，但祂的到来没有触动任何一个战士的危机直觉，因为直觉停摆了。

从外面看，这座城市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当祂跳上城墙之后，意外地看见这座城市里居然有一个专门的区域用于堆积怪物的尸体。

仔细一看，似乎还不仅如此。

那堆积如山的怪物的尸体上还生长着许多星星点点的黑色物体，竟然是大大小小的黑色蘑菇。

“……这是在制作毒药？”

恶魔注意到怪物身上的污染和毒素正在朝着那些蘑菇里汇聚过去，接着释然：“哦，这应该是在剥离毒素，不过这样的蘑菇也有用处。”

很快，祂又注意到了其他的蘑菇，蘑菇的来源是白银城里一个规模不算小的教堂，教堂里绘制着一个由“无瞳之眼，变化之线”构成的标志，不少人正在其中祈祷。教堂旁边的还有一间大房子，房子里分门别类地装着各种各样的蘑菇，墙壁上绘制着一个手持蘑菇的模糊男性人像。

白银城的人们用古巨人语中的敬语称呼这个人为“丰饶圣者”，他是“愚者”的使者，伴随光辉而来，为白银城带来生命和丰饶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不让他被称为“丰饶天使”是“愚者”最后的努力。

爱德华觉得这个人像有点像弗兰克·李。

祂注意到除了积累毒素的蘑菇之外，白银城的小医院里煮着有太阳途径的治疗和安神气息的牛奶蘑菇浓汤，而浓汤里的牛奶来自一种切开就能产牛奶的蘑菇，所以这道浓汤的本质是蘑菇汤煮蘑菇。

祂还在一个小花园里看到了一棵苹果树，熟透了的苹果掉在地上自己长腿跑了，一个白银城的居民跟在后面追，不远处还有一串苹果正在被架在火上烤。似乎是分发食物的地方还发种子，这些种子能够长出猪肉和小麦，还有加水就能自动增殖的，大概是加入了菌类或者藻类元素的土豆泥……白银城的饮食文化至少超出外界五十年，外神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爱德华觉得画像上的人就是弗兰克·李。

一声孩子的哭泣声引起了祂的灵性的反应，爱德华向远处看去，只见一个银灰色头发，看上去四五岁的小孩子正站在街道上闭眼哭泣，血泪从眼中汩汩流下。

周围的大人视若无睹，他还伸手去抹，把自己的脸抹得好像刚杀了两个人一样恐怖。

“哟。”爱德华打了个招呼，“乌洛琉斯。”

银灰色头发的小孩依然闭着眼睛，且倔强地转了个身。

感觉和传说中的乌洛琉斯的性格有些区别啊……因为现在年纪还小？爱德华有心逗逗祂：

“你主没了。”

恶魔明显地看到正在擦眼泪的小孩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由地露出一丝恶劣的笑容。

“主没有离开。”

几秒种后，乌洛琉斯的声音在祂耳边响起。

“祂昔在，今在，永在，不曾改变。如今只是命运到来，祂也回归了最开始的样貌而已。”

……

然而梅迪奇可不这么想。

第374章 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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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途径的非凡者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快乐，祂们的视角最为特殊，贴近神秘学的象征，在同样的事情上拥有独到且特别的感受。

爱德华没有命运方面的权柄，充其量只算是观测。虽然打第一次见到真实造物主，衰败君王就看到祂有且只有一个未来——成为上帝。这个未来好似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同人类站在蚂蚁的身后，把真实造物主的延伸出去的一切可能性全部吞噬，显得祂如同一个秘偶——但这并不妨碍祂把真实造物主当成一个独立个体来对待，毕竟祂们二人的性格区别很大。好比毛毛虫只要缺少了蜕变，那就和蝴蝶始终不是一个物种。

但祂倒也好奇在乌洛琉斯的眼里，最开始的远古太阳神是什么样子。

“只是回归了最开始的模样？”

爱德华似乎是毫不在意地询问着。

“真的能接受吗？从远古太阳神到真实造物主再到上帝，你真的能觉得祂们都一样吗？不曾有半分的思考或者怨恨，而是觉得祂们就是如此？”

隔了几秒钟之后，乌洛琉斯再一次回答了祂：

“命运只会有一个结果。”

“我也曾对梅迪奇死去的未来愤怒仿徨过，但在尝试改变时，我意识到那同样是主的期待。主期待着残酷的未来，主要牺牲祂的天使，我无能为力。”

远古太阳神的神性在亚当身上复苏，自然就代表着亚当承接了命运，在乌洛琉斯眼里，虽然还是比真实造物主差了一些，但也是个弱宣称。在无法看清最终的到底是人性还是神性前，在来到关键的时间节点前，不盲目地做出选择，也算是命运途径特有的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