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轻轻一划。

关掉全息屏幕的楚光，朝着坐在沙发对面的二人看去，却见小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帕伊生闷气，不由愣了下。

“你们怎么了？”

“唔……是我不对，”帕伊心虚地看了楚光一眼，主动认错说道，“我之前告诉小鱼，说等你从前线回来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你，没有告诉她其实是你拜托我做的。”

听到她的解释，小鱼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难道重点不是你骗了我半年吗！”

“呜呜……”没想到自己的道歉起了反效果，帕伊往后缩了缩，整个人变得更小了。

看着帕伊畏畏缩缩的样子，楚光不禁有些忍俊不禁。虽然他知道这时候幸灾乐祸不好，但来废土上这么久，他大概还是头一回调解这么单纯的矛盾。

当然了，这并不是一件可以敷衍的小事。

小鱼的性格和她二哥余虎很像，好听的说法是单纯和认真，不好听的说法是固执和认死理，有时候倔得像头驴，拉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有着这样的性格，她很容易相信别人，但一旦被欺骗就会很受伤，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

“帕伊。”

“唔？”听到楚光喊自己名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帕伊，小心地抬头看向了他。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虽然不是避难所的居民，但你的天分不输给这里的任何人，甚至犹有过之，否则方法博士也不会称你为天才，将宝贵的芯片送给你。如果让我评价，你的才华在任何一个聚居地，都足够让那里的人们对你刮目相看。”

看着一脸忐忑又情不自禁得意翘起嘴角的帕伊，楚光深吸了一口气，耐心地继续说道。

“但是我并不认为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为什么……”嘴角垮了下来，帕伊眼神委屈地小声嘀咕道，“我只是……看她那么渴望变成很厉害的人，所以想帮帮她，你不希望她能尽早帮上你的忙吗？”

楚光认真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很重视小鱼，也很在乎和她的友谊，想激发她的潜力，但我们不能因为只要结果是正确，初衷是好的，就可以完全忽略达到目的的手段……其实比起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事实，你是可以和她沟通好的对吗？如果你把她当做朋友，而不是随从，或者附属品。”

天才当然有骄傲的资本，但若不注意，骄傲很容易变成傲慢。大多数避难所遇到的困境，都不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而是傲慢地认为只要那些不聪明的人们乖乖听自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如果帕伊再成熟一点儿，他会替方法博士告诉她更多具体的经验。

比如，选择性地保留一部分真相永远都比撒谎更委婉，哪怕不得不说谎的时候也一定要在里面加入一些能兑现的承诺。

不过这些经验对她来说还太早了。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把小鱼当成我的附属品！”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在哪，帕伊看向小鱼，低下头诚恳地说道，“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这次小鱼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她的性格虽然固执了些，但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她能感觉到帕伊并不是怀着恶意欺骗自己。

事实上，她也有些后悔刚才发那么大脾气。至少对方是在为自己着想，或许自己也应该用更温和的方式表达心中的不愉快。

楚光看向了小鱼，语气温和地说道。

“可以原谅她吗？她已经诚恳的道歉了。”

“可以，但是……下次不可以骗我了。”小声地说着，小鱼顺着楚光给的台阶走了下来，从帕伊的脸上挪开了咄咄逼人的视线。

“嗯嗯，我保证！”帕伊立刻举起了小手，用力地点头。

对上伙伴真诚的视线，小鱼的脸蛋微微泛红，轻轻点了下头。

“那……原谅你了。”

看着重归于好的二人，楚光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坐在办公桌上的小柒，捂着嘴偷笑了两声，透过耳机，在他耳边促狭地耳语道。

“不愧是主人，挺会哄人呢！”

楚光笑了笑，用普通话小声吹了句牛。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还没毕业那会儿，其实是想当老师的来着。”

他虽然不是师范专业，但理科学的不错，兼职的时候做过家教，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都挺喜欢他，有个姑娘甚至信誓旦旦地说要报考他的学校，虽然那年江城大学的分数线太高很遗憾没考上。

毕业之前他有想过，要不干脆考个教资，以后当个数学老师或者物理老师什么的。

小柒停顿了一会儿，惊讶地看向他。

“诶……？可是主人您不是说，您之前是销售吗？”

“是啊，”楚光淡淡笑了笑，“所以你看见了吧，想做的事情和正在做的事情其实完全是两码事儿，人就是这么一种矛盾的动物，用程序的思维是很难理解的。”

小柒歪了下头。

“我到觉得不难理解。”

“是吗？可能你是最了解我的。”

随口回了一句，楚光端详着手中的硬盘，嘴角渐渐翘起了一丝笑容。

最后一块积木已经搭上去了。

就看对方怎么接招了。

小柒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端详着楚光。

虽然它并不知道主人打算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它，很多人可能都要倒大霉了……

……

庆典的首日，曙光城最热闹的地方除了从北街到凯旋广场的那一条路，大概就要数警卫队的居民登记办公室了。

庆典的第二天，联盟警卫队的居民登记办公室，通过办公系统向楚光提交了一份报告。

截止到下班为止，民登记办公室一共登记了2711名新增居民。

这大概是近期以来的最高峰！

其中1201人是以流民的标准申请定居。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没有钱，也没有特殊技能，有的是看上了联盟的繁荣，有的是被联盟的文化吸引，也有的是干脆是脑子一热，决定结束流浪的生活，将这里作为废土上的最后一站。

根据联盟一贯的做法，以流民身份定居的居民会先获得“被监管者”的身份，享有有限的居民权，接受流民之家的安置。流民之家会为他们提供免费的宿舍和食物，要求其参与劳动以及学习安排的课程，并在最长不超过六个月的时间内将其身份转为一般居民。

对于他们而言，流民之家更类似于一所学校。

而剩下的1510人，主要是巨石城的居民。他们之中一部分是工程师，一部分人是普通工人，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在联盟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存款，也有工作技能，只是一直拖着没办手续。

而促使他们下定决心把手续办了的原因，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楚光在凯旋广场上的演讲。

没办法。

他给实在太多了。

在废土上，活着就够不容易了，大家通常也不会奢求很多。他们不在乎军团、企业、学院谁才是正确的，谁能让他们不饿肚子不受冻，他们就愿意把谁当成神或者救世主。

从来没有人和那个男人一样，愿意站在他们这些普通幸存者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为他们考虑。

而且考虑的这么多。

尤其是楚光提到了，未来联盟的许多福利都会和居民的身份挂钩，只有联盟的居民才能以个人的身份持有房产。既然已经决定在这里定居，自然早早地把证办了比较好。

最让楚光没想到——甚至于意外的是，竟然有几个理想城的居民也申请了居民身份！

吸引他们的显然不可能是联盟的福利，毕竟这里的福利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比得上理想城，甚至可以说差得远了。

不过，居民登记办公室并没有给他们发放居民证。

虽然联盟获得居民身份的门槛很低，但并不意味着毫无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