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惯例，她会将这个想法上报给某个人，然后由对方决定，但当德丽莎僵硬地转过头，她的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那个揉着她的脑袋给她表演“备好食材睡一觉就会得到烹饪好的饭菜”的魔法的身影。

德丽莎难受地想要揪住自己的头发，她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会不自觉地依赖着那个人，依赖着如今她最大的敌人……

是啊，爷爷已经是她的敌人，没有人会为她的决定兜底了。一切的命令都要由她来下达，一切关系都要她来协调，一切责任都要她来承担。

德丽莎发现自己想错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成熟长大了，只是由于爷爷保护的太好，所以她才宁愿让自己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事实是她从未长大，她的生命在此前的四十多年里一直停留在即将成年的临门一脚，而此刻，她一只脚已迈入了成年之门，另一只脚还留在门外，她转过头，迟疑地在寻找着那个依赖了四十多年的身影，希望他能再像以前一样推自己一把，却不敢凭自己的意志跨进这道门中。

但其实，跨过这道门，并不需要任何力量，只需要一份勇气——为自己所有的决定负责的勇气。

忽然，她想起了华低吟的那句话，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向天举起叛逆之剑。”

她如今，正在向爷爷举起叛逆之剑啊……

一念及此，她的内心忽然变得灼热，像是无尽的烈火在燃烧着，这是曾经无数次指挥战斗时都没有的感觉——她忽然猛地一拍指挥台：

“爱衣！将月光王座的输出功率拉满，我们直接跟着贝纳勒斯冲进浮空港！”

“学园长，这……这太危险了！万一贝纳勒斯回头看到我们，那就……那就……”

可怜无助的人工智能爱衣·休伯利安直接被德丽莎突如其来的莽撞决定吓得结巴了。

“我赞同。”

爱茵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撩自己的鸡窝头，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说话。

“虽然有些冒险，但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方案，休伯利安想要自行打开浮空港护盾的缺口，唯有使用月光王座将其轰开，但我觉得，月光王座的能量应该用在更需要它的对象上，比如说第二律者。”

“爱茵斯坦博士对月光王座很了解吗？”

德丽莎干笑了两声，见华也点头表示赞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指挥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实在太头疼了。下一次一定……好吧，这一次输了，恐怕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爱衣，赶紧执行命令，再不跟上就来不及了！”

德丽莎用力抓住指挥台的边缘，这是她证明自己的一战，她要用这一战来切割自己的过去，切割自己与奥托爷爷的关系……

她也知道，身为指挥官绝不可以陷入如此剧烈的情感波动之中，尽管这一次冲动的决策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但不代表每一次冲动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所以她闭上眼，希望平缓自己的呼吸，而后重新推演接下来的一切。

虽然这还有另一种解释——她害怕看到自己的决策造成的结果。

于是一个疑问终究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我……算是成年了吗？”

“当然算了，我们的孙女也终于长大了呢。”

那个讨厌又虚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尽管德丽莎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睁开了眼。

既然已经跨越了成年的门槛，哪怕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而不是深思熟虑后的决断，也足够了。重要的是，绝不能让自己再倒退回去！

在她身旁，华和爱茵斯坦无声对视了一眼，华的眼神游动了两下，默默转了回去，爱茵则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要让特斯拉博士对德丽莎女士尊重一些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姓氏？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吼——”

“来了么？”

幽兰黛尔目光微凝，下一刻，她高高跃起，巨大的龙爪叩击在她原本站立的高塔上，上百米高的尖塔一瞬间化为乌有。

“既然碰到了我，你的攻势也就到此为止了，第二律者的伴生崩坏兽！”

幽兰黛尔的身体快速翻滚着落下，直接将高塔粉碎腾起的烟尘卷开一个巨大的缺口，那速度快到贝纳勒斯根本来不及反应，显然不单单是自由落体的效果，当是直接用上了月魄装甲的伽玛粒子加速，留在空中的那一道蓝色轨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叮——”

耳边满是硬物碰撞发出的尖锐鸣声，黑渊白花的枪尖垂直没入贝纳勒斯龙爪爪背上的角质约有一掌，却再也无法深入。

“喝啊！”

幽兰黛尔借着下落的惯性迅速倒转身体，尖锐的鞋跟在龙爪灰色的外壳上蹭出一圈火花，她以枪柄为轴，整个身体再次旋转腾空，一脚抽在了凑过来准备喷出吐息的贝纳勒斯脸上。

“砰！”

相触的一瞬间，幽兰黛尔整条腿上浮现出繁杂卷曲的金色花纹，突如其来的爆发力直接将上百米高的巨龙抽飞出去。

黑渊白花的枪尖也顺着从龙爪上的角质间划出，幽兰黛尔还未落地，便又抖动手腕，用黑渊白花将那些被剥落下的角质碎片反抽向贝纳勒斯。

“吼！”

贝纳勒斯巨大的身躯在浮空港上翻滚了两圈，足足退后了上千米的距离才缓缓停下，它快速爬起，收敛双翼，伏低身体，龙首前倾，正对着幽兰黛尔的方向不住低吼着。

显然，方才一个照面的交手贝纳勒斯吃了大亏，再加上她从那个女人本身以及她的武器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尽管已是没有理智的野兽，它却似乎是强行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准备不断积蓄力量后再发起下一次进攻。

“害怕了么？可惜，现在轮到我进攻了！”

幽兰黛尔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一人一龙间拉开的距离给了她充足的冲刺距离，而这样的长度，在伽马粒子的推进下也只过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King！”

一道蓝光划过，幽兰黛尔直接出现在了贝纳勒斯的头顶，国王的大剑与她高高扬起的长腿同时劈下，直接将贝纳勒斯的龙首砸进了浮空港地面的合金装甲板中。

“吼！”

这下子，贝纳勒斯是真的被激怒了，原本尚存的一息理智直接蒸发，它张开足以蔽日的双翼，仅仅只是全力挥动了一下，尘沙瓦砾四处飞走，幽兰黛尔最初还试图阻挡这扑面而来的气流，她伏低身体，倒持黑渊白花，双臂交错于身前，但仅仅只坚持了两息，就不得不主动后退，几个翻滚间回到了原本驻足之处。

“吼、吼、吼、吼！”

贝纳勒斯的龙爪死死抵住地面，试图将脑袋拔出来，可惜最后以失败告终，但它很快换了另一个方法——它快速扇动着双翼，浮空港的合金装甲板在骤然出现的升力下不断呻吟着向上卷起，直至最后完全断裂。

差不多有半艘休伯利安大的装甲板卡在了贝纳勒斯的脑袋下，一眼看上去有一种令人发笑的美，但可惜，幽兰黛尔此时根本笑不出来，强烈的气流对冲下，她能依靠黑渊白花锚定在原地就已经很不错了。

挂着如此巨大沉重的东西，贝纳勒斯也明显感受到了不适，它疯狂地甩动起修长的脖颈，连续甩动了十来圈，装甲板终于在惯性作用下被高速甩出。

“嘁。”

幽兰黛尔本能地将脑袋向下压了压，厚重的装甲板像一个巨大的碾子从她头顶扫过，旋转着将她身后的高塔、仓库、轨道炮以及正在集结的几支女武神小队碾为齑粉，只剩下一地的残渣。

“可恶！”

幽兰黛尔眼眶泛红，可贝纳勒斯完全不给她愤怒的时间，它的脖颈迅速鼓起，混杂着雷电的冰霜从它口中喷涌而出，眨眼便到幽兰黛尔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