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一声略带愉悦的低呼之后，颜华右手举着一枚小小的、黄铜色的钥匙，冲他喊道。

这是凌希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雀跃，眼睛里的雾气还在，但雾气后面像有个小太阳，正在升起来。

看来影帝也不是那么无趣，好歹还有些人类的情绪，凌希略带欣慰的想着。

“厉害。”他真诚地夸了一句，举起了右手大拇指。

人家影帝第一次参加综艺，第一次找到线索，怎么着，也得鼓舞一下吧。

颜华被他这句“厉害”弄得微微一怔，深邃的、微微凹陷的眼睛眨了一下，迅速把头转开了。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再转过来脸时，一切又云淡风轻了。

跟那晚在红绿灯前的一瞥似的，转瞬即逝，只留给你一丝车尾气。

俩人拿到钥匙，便顾不得那么多了，迅速跑去开锁。“啪”的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后，锁开了。凌希回头扫了一眼房间，确保没有遗漏什么线索。

他现在一心想着凌建国的处境，满脑子都是赶紧找人。不知道他爸一个人呆着会不会害怕，还指不定节目组把他锁在什么鬼地方呢。

房门因为摩擦，发出“吱呀”的、令人心颤的呓语，在空旷的深夜，越发刺耳。

俩人赶紧扶住门，从堪堪足够一人侧身钻出的门缝里，挤了出来。

他们摸索着通过昏暗的木制走廊，往楼下看，楼下的摆着一些木桌木椅，像古代电视剧里的小饭馆的大堂。

所以，他俩是被关在了一间小饭馆的房间里？

俩人悄悄咪咪踮着脚往楼梯底下走，不时到处张望，小碎步挪得很可爱，四条大长腿仿佛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处。

凌希静静聆听了好一会儿，确定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生物，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走，去找他。”他没说找韩歌，但颜华一定听得出来。

果然，颜华迅速地点了一下头，便率先大步走了下去。

倒像是比他这个亲儿子还急似的。

第21章

整个小饭馆都呈现一种昏黄、破旧的面貌，楼上楼下除了这两盏煤油灯，再没有其他照明物。

小饭馆前后两张门，都洞开着，望出去是浓重到有些稠密的夜色。正门口的老槐树，姿态古怪，随风摆动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在告诫他们不要过去。

“后院去看看。”凌希收回目光，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转身往后门走去。

颜华瞅了一眼那棵还在兴风作浪的槐树，默不作声地掉头跟了过去。

后院空荡荡的，除了中间盖着盖的废弃古井，只在角落里有间小小的、不足十平米砖房，门关得死死的。但从木门被啃噬后留下的虫眼里，昏黄色的火光钻了出来。

凌希和颜华同时止住脚步，对视一眼，悄悄向门边走去。

门上的虫眼只有一颗绿豆大小，要看清屋子里的情况得把脸贴上去。

凌希正准备凑上去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又退了回来。

他记起初中的时候，上晚自习，同学们喜欢围成一圈讲鬼故事。

那时他的二货兄弟就讲过一个猫眼里见鬼的故事，说一个男人从隔壁家的猫眼往里头看，看到一片血红色的雾。心下奇怪，便每天去偷窥。最后才知道，那是女鬼血红的眼睛。

一人一鬼，隔着一道门，对视了那么长时间。

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凌希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拿袖子把虫眼周围都擦了擦，保证没有一点儿灰，然后对颜华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华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盯了他两秒，才俯下身去，眯起左眼，拿右眼对准了小洞。

“里面有什么？”凌希凑在他脸旁，认真地盯着他侧脸，顺势惊叹了一下他闭着的左眼睑下浓密乖顺的睫毛。

颜华没做声，似乎还在聚焦。凌希有点儿急，又凑近了些，刻意屏住的急促气息差点喷人家面颊上。

刚还有些害怕，这会儿又恨不得把人扒开，自己贴上去看。

颜华像是终于看清了虫眼对面的东西，先是猛地眨了一下眼，接着整个脑袋迅速地往后缩了一寸。

由于他的腿太长，虫眼又太低，只能半蹲着。这会儿受到了惊吓，重心有些不稳。

凌希赶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凉凉的、骨节微微凸出的手腕。

“什么东西？！”凌希焦急地询问。

“一只眼睛。”颜华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站直了身子，语气镇定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乎刚刚那个收到惊吓的人不是他。

感觉到手上温暖的、箍得紧紧的触感，他轻轻地、僵硬地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腕，又扭头看了一眼还死死抓着他的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