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莱不会接受现实，但这样至少保证，他哭着闹着也是在自己身上。

不在意料之外。

“先天性综合性心脏病？”

初莱发挥了学习生活里做考卷时的才能，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关键词。

“嗯，不治之症。”艾纵尘直视无碍，“那些毫无作用，拿来续命的钱，终需要适可而止。”

“那……可以心脏移植吗？”初莱的眸子失了神采。

艾纵尘沉默以待。他大概知道初莱接下去的意思。的确。

“我用我的给你。”

“你在开玩笑吗？”艾纵尘条件反射。

“不是。”初莱脆弱到了极点，头部摊在艾纵尘胸前，“我用我的给你。”他执着地重复。

“我的心脏给你，我把心脏给你，把它给你……”

便有了那一场在白色房间，顺理成章的汍澜。

有一个男孩告诉你，他愿意把他的心脏给你。

我想初莱不会改变主意，他的心脏早就给予给他，在他也不知情的时候心甘情愿地转移给他，只是没起相对明显的作用，只是表现得比较抽象。

“对不起。”艾纵尘借出肩膀，任他哭闹，“初莱，你听我说，这已经是现实了，我想一个人走到最后。”

“可我不想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初莱闷在他的病服里。

“并不是让你路过，”艾纵尘耐心，“我的世界已经没有前方，可你的路还很长，你是我看不到的终点，我才需要路过你的世界。”

九曲回肠般的弯，他再次提了要分手。

“每次分手都是为我考虑，怎么会难过？”初莱把杯底的香槟一饮而尽，和着谁也听不出词的音乐，附一身freestyle.我一手扶额，一手扶住被他差点碰掉的酒杯。“驴驴，过来！”初莱招呼我。

真是…我半情半愿地蹦到他身边。

“初师傅。”我抬手看表，这个时间，闺蜜肯定在刷夜宵，我也提醒他，“我们该回去了！”

初莱的双耳比我想象的还要迟钝，嗓子却非同寻常得厉害：“你说什么？——”

“我该回去了，李里等急了会发疯的！”我放慢节奏。

“没关系！我等下送你！”

我眼皮微抖，深表怀疑。算了，李里没那么心细，趁他睡着再溜回去吧。

我们玩到了第二天一二点，初莱喝得酕醄，“醉汉”一词无论从哪个方面形容他都比我合适。我觉得这对他应该才是释放，他谈吐无拦。

“好，分手！”“醉汉”倒在车上，“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还是说分就分……你是不是没想过，我爱你爱到现在，爱了初三一年，高中三年，甚至大学四年……留学时被人拿枪口指到下颌，满脑子还是你，我希望救我的人是你。我愿意把心脏给你……你别太感动，因为……其实这也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人你离开的人更有负担……我们都很认真地活了二十三了，我们还在这个世界，不要轻易说一些残忍的话，如果自己都不认同的话……”

我比我自己想象的要贼，摸出他裤兜的手机，拿他的手解锁，拨通了艾纵尘的电话。

“艾纵尘，我爱你。”

我把手机对向初莱的唇，所以在那头，艾纵尘最后听见的话，是这一句。

医院竟然马上派车过来了，因为两个醉酒的智障。他们先是把我送回了公寓，然后直接把初莱带去医院。

反正不是送去洗胃。

第14章 废什么话 ，复合！

是要怪初莱智商低呢，还是他的表达太含蓄了？

鱼医生把两张病床拼在一起，艾纵尘得寸进尺地凑在初莱耳根，他想说他下午那段话的意思，不重在分手，而是说——“小智障，我也爱你啊。”

艾纵尘在这几年里看完了初莱所写的每一部小说，不管是畅销书，还是在某些软件里被漠视已久的，少至两三千字多到一百万字的耽美文，其实这几年里，初莱的文风并未改变，唯一的，就是愈加悲观伤感。

几乎每一部作品里，多多少少都有艾纵尘的影子，虽然，只是按照初莱所理解的“艾纵尘”来写。

艾纵尘不舍得离开。

艾纵尘从被窝里把手抽出，在初莱胸部摸索一圈，最后停在他胸腔偏左的地方。感受他的心跳，顺畅夹杂着欢快，总之，是他驾驭不起来的那种。

“但其实，你那样理解也可以。”艾纵尘把手停留，声音很小，很不情愿的样子，“反正早晚……”都要分开。

“那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给我……有限的交代？”

须臾，初莱睁眼，他听到了，从鱼医生把他们的床拼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所以意识，毕竟身边的气息那么强烈，“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