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本事。

我始终希望，无论如何，是有人能站在他身边的。

没坐多久我就回家了，李里在微信上发消息称“出事了。”我问是谁，他说。

纵尘。而且很严重。

我突然感到自责过分。

然而我一直希望，是有人能始终站在他身边的。

艾纵尘这次住院的时候，初莱就显得安静多了，就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看得惯这人世的姿态万千，也明白白驹过隙，是一去，不复返的道理。

“我们看点纪录片吧。”艾纵尘用还扎着针管的手戳了戳初莱，“太无聊了。”

初莱回过头，安置好他欲要爬起来的身体：“好。”

“这个你看过？”初莱看着他熟练地在键盘上打字的样子，不免有些怀疑。但这绝不带恶意。

“看过。”艾纵尘露出嘴角浅浅的梨涡，“好东西要一起分享。”

电脑屏幕上哗啦哗啦就开始了，初莱全神贯注，实际上还是有点心不在焉。他更想看的，是身旁这个一身病号服的人才对。

“你不喜欢看。”艾纵尘说的很笃定。

“啊？”初莱一时没反应过来。

“心不在焉的，你不喜欢看这种吗？”艾纵尘推测，“也对，写耽美的人一半都会喜欢看耽美吧。”

初莱挠挠脑袋：“还行。”

影片很快就开始了。我们诞生在中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影片中我们的主人公们登场的时候，初莱紧紧拽住艾纵尘的衣角，无论屏幕上，是强大却只能服从“物竞天择”的达娃，抑或是处于叛逆期的淘淘。

“你怎么了？”艾纵尘的声音很轻。

“没什么。”初莱笑着。

我是害怕你丢了啊。

——“在中国的童话故事里，当一个生命逝去，被称之为仙鹤的丹顶鹤，会承载着它的灵魂，重新开始生命的轮回。从结束，到开始，时间推动着生命不断轮回。死亡不是终点，它仅仅是生命循环往复的一个路标。”

当主持念完这句话时，艾纵尘低头，初莱的变化，也太过于明显了。——他的嘴角抽蓄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需要暂停吗？”艾纵尘问。

如果陪他看这部纪录片的不是初莱，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他不回去留意旁人的神色，更不会是不是问上一句。

不用。初莱也觉得自己这一连串反应有些扫兴了，但话到嘴边却自己改了口：“要。”

“好。”艾纵尘始终微笑。

电脑屏幕一直保留在它们展翅高飞的画面。

——当丹顶鹤 展翅高飞之时，它都将承载着一个逝去的灵魂，从人间去往极乐世界。

初莱一直记得。

艾纵尘一句话也不说，静静注视着初莱，初莱接受艾纵尘的目光，他自信，他不惮再仔细不过的观察。因为，就算艾纵尘从自己脸上发现什么不完美的地方，总会有更深层的地方将其填补。

只是初莱也会害怕，眸子中淡化的色彩。

怎么好像真的要哭了？艾纵尘继续注视着他。艾纵尘期待初莱忍不住。

好像。

真的。

要哭了。

——

“你会害怕吗？”艾纵尘抱着他的头就塞进自己怀里，有些“给我哭”式的温柔又粗暴。

初莱抬眼，又垂眸。

李里，也这样问过他。可当初，初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第48章 怎么可能

“会啊。

特别特别会。

怎么可能不会?”

这是初莱给艾纵尘的回答。和李里的那个，有所不同。

“是啊。”艾纵尘说，“我也会。特别特别会。怎么可能不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初莱说不知道。

“因为，人一旦对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有了留恋 哪怕只是对这个世界的几个人甚至一个人产生不舍时，他会特别“以偏概全”地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不舍。所以才有了害怕和不甘。

——初莱，”艾纵尘抚着他的脸，什么时候，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不局限在喜欢了呢?”

“纵尘，能不能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初莱潸然泪下。

“哎，终于有你这个大学霸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了呢。”艾纵尘依旧平静，“我真的觉得，从初三认识你就觉得，你脑子很好，作业做得特别快，考试像在拉屎一样。我心服口服……你记得吗，我们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为什么你会让人嫉妒，因为你还没有做到让人只能羡慕的程度。’但你做到了，我心服口服。”

“我知道，我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初莱握住他的手。

“那你还记得我们唯一一次发过脾气，我主动跟你生气的时候吗？”